涼生,我們可不可以不憂傷

正文_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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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我跟涼生並不願意做倆燈泡,可一身綠毛龜裝的小九說,大白天太陽高照,你們倆燈泡還能有多大排場?

我私下跟涼生說,我怎麽一點兒也不喜歡小九。

涼生說,沒事,北小武也就三分鍾熱情。你忘了他追你們班金陵的時候了嗎?一支小布丁他可以忘記金陵,我估計將來一支四個圈他就可以忘記小九。

我嘿嘿地笑,那我就安心地等待做替補吧。

小九的出現,占去了北小武的大半部分時間。我從來沒看到北小武對哪個女孩有對小九這麽上心過。但我覺得小九這個女孩有些不正常,北小武對她越好,她越對北小武不當事,北小武被她折騰壞了,對她稍微冷漠、開始不好的時候,她反倒一副甜蜜戀愛中寶貝的模樣。

隻不過,前一種情況居多,後一種情況很少。

他們經常吵架,吵得天翻地覆。小九就倨傲地看著北小武,像一個高高在上的女皇。我很想跟北小武說,小九這樣的女孩,不值得他交往,但我沒敢說,我一直感覺,涼生錯了,小九在北小武心中的地位,絕不是一支四個圈可以比擬的。盡管,我一直一直對蝙蝠小九沒有多大的好感。

小九也有不做蝙蝠的時候,那時,她會拖上一大幫子人,騎著冒黑煙的摩托到校門口等北小武,一片烏煙瘴氣。

我躲在涼生背後。涼生對北小武說,我跟薑生就不去了,你們好好玩兒。

小九有些不願意,說要玩大家一起玩兒,你半途退場算什麽事兒?說完伸手拽住我胳膊,把我拽上摩托,發動馬達。那幫人也跟著發動發達,跟在小九身後,飛馳而去。

我在小九身後瑟瑟發抖,不顧一切回頭喊涼生。

小九通過反光鏡看到身後瘋狂追趕的涼生,說,薑生,你真福氣,有那麽好的哥!她說,薑生,把你哥給我吧。

風太大,她的話,還沒在我耳邊凝結,就被風吹散了。

小九他們停下車子。

涼生追上來的時候,已經上氣不接下氣,他還是堅定地把我從小九身邊拉到身後,小九,你談你的戀愛,幹嗎騷擾我妹妹?

小九媚媚地笑,因為我喜歡上了妹妹的哥哥。

這句話正好被跑上來的北小武聽到,他走上前,就給了小九一巴掌,鮮紅的印子就像桃花一樣盛開在小九好看的臉上。

小九的人立刻把北小武圍住,小九依舊媚笑,讓他們閃開,她對北小武說,我就是不愛你了。我就是喜歡涼生了。你以後別來糾纏我!我跟你,不過是玩玩而已,你不必當真。

北小武扯過我,一把把我抱在懷裏,他說,小九,我也根本沒喜歡過你!然後他就在我臉上狠狠地吻了一口。

我愣了。

涼生一把將北小武推倒在地,他說,你這個混蛋,別碰我妹妹!

北小武悶哼著,就是不還手。我看到小九的眼中有那麽多憂傷的暗影在流竄,這樣的眼神,總是讓我想起小時候的涼生。

小九他們一幫人飛車離開,隻留下一路煙塵。

我拉起涼生,拉起北小武。

我說,北小武,我知道你難過,難過你就哭吧。

北小武擦擦嘴角的血跡,說,薑生,做我女朋友吧。

我看了看涼生,輕輕地點頭。

我沒有預料錯,那個叫小九的女孩,確實是一把刀,鋒利冷酷,就這麽媚媚一笑,將我們三人的關係劃開了裂隙。

我問涼生,為什麽不開心我做北小武的女朋友?

涼生說,因為北小武並不喜歡你。

我問他,那哥,你是真的喜歡未央嗎?

涼生看了我長久,並不說話。

我笑,說,未央真的很漂亮。哥,陶罐裏的生薑開花了嗎?

涼生搖頭,他說,哥一直在等它開花呢。

我說,哥,我已經長大了,你就不要再幹涉我的事情了。

18 薑生說,小九,你奶奶的。

北小武的行頭越來越時尚,他開始不滿足在衣服上塗鴉,每天去物色牆壁,打算在牆上大作塗鴉。

每天,涼生給我準備好午飯,我就蕩在北小武的自行車上,陪他尋找理想的牆壁。

北小武遇到喜歡的牆就會停下,然後在上麵發瘋似的亂畫。其實,我根本沒有從他的畫上讀出什麽藝術氣息來,我隻是感覺他在思念小九,很瘋狂地思念她。

我想如果我是一個男孩子的話,我不會將喜歡壓成碎片,讓它在記憶中痛疼、褪色、消逝,我也會像北小武一樣,這麽瘋狂地愛,這麽瘋狂地思念。

生生不息,不是指別的什麽東西,是指愛。愛一個人,如果不讓她知道,那和不愛沒有多大區別。

每天看他發瘋的人很多。也有很多次,我們被城管追得無路可逃,都是涼生意外出現,為我們解圍。可北小武並不感謝涼生,他看涼生的眼睛冷得可怕。他指著涼生,是薑生要跟著我的,是她要喜歡我的,我可沒求她!

涼生就狠狠把北小武壓在牆上,他說,北小武,你不能欺負薑生。

北小武衝我笑,薑生,你看,是我和你談戀愛還是咱仨談戀愛啊。

路上的行人不停地指指點點,我羞愧難當,我衝涼生吼,我說,涼生,你滾!你滾啊!

涼生憂傷地望著我,並沒放開北小武。

他的眼神讓我心疼,我閉上眼,狠狠將書包扣在他頭上,我忘記了,書包裏有飯盒,裏麵是涼生給我準備的午飯。他遞給我時,還囑咐我,薑生,要多吃啊,餓瘦了,涼生心疼。

而此時這飯盒恰好重重落在涼生頭上,鮮血順著額角急急滲出,米飯肉汁散在他頭上,和血液交織在一起。涼生有氣無力指指我,對北小武說,拉開薑生,她暈血。說完這話他才安心昏過去。

醫院裏,涼生躺在**,床單潔淨,頭上纏著白色紗布。

未央說,看不出啊,薑生,你這麽瘦,手勁還真不小。

我知道未央在責備我。是的,涼生是她的,她有權利責備我。我看著涼生,他那樣安靜地躺在病**。小時候,我總喜歡挨著他睡,蜷縮在他身邊,腦袋靠在他的肩上,兩個小腦袋緊緊靠著,就像倆朵相依為命頑強生長的冬菇一樣。

時間這麽匆匆過去,從此,再也不會有兩顆緊緊挨在一起的小腦袋,那麽頑強地相依為命。一朵冬菇,和另一朵冬菇,他們分別叫薑生和涼生。

薑生是妹妹,涼生是哥哥。

我默默走出病房,在醫院的大廳裏,歇斯底裏地哭。

涼生說錯了,其實,世界是這樣的小啊!小到有些事情,永遠隻有一個選項。選擇了,一生都不能變更。

北小武一個人喝悶酒,見了我,並不抬頭。

他是那樣憂愁,我坐在他對麵,同他一起憂愁。他喝一杯,我喝一瓶。北小武笑,他說,薑生,你不用糟蹋自己,你就是把自己糟蹋死,我也沒辦法喜歡你。

我把啤酒倒在他頭上,看他狼狽的樣子,放聲大笑,我說北小武,我真該求求你喜歡我啊。

我們都喝醉了。

醉了的北小武抱著桌子哭,邊哭邊喊,小九小九。

醉了的我就狠命敲桌子,我隻哭,卻不敢喊,看北小武喊得那麽歡暢,最後實在憋不住了,我就喊,冬菇啊冬菇。

最後服務員又給我和北小武上了一盤冬菇。

我們一筷子沒動,可北小武還是不得不多付八塊錢。

路上,他邊走邊晃,他說,奶奶的薑生,幸虧你喊冬菇,你要喊鮑魚燕窩,奶奶的我非劈死你!

他晃回了學校,我晃去找小九。

我也是跟蹤北小武很多次才知道小九的藏身之地,那個又髒又亂的地方。我門也不敲就一頭紮進小九房裏,我開口就是,奶奶的小九,你也就配這麽髒的地方。

睜開眼睛,卻見小九的腦袋被兩個人拽著壓在桌上,周圍是一群男人。小九說,薑生,奶奶的,你快跑!快跑啊!

我說,小九,你奶奶的,我想跑,可小九,我喝大了,跑不動了。說到這兒,我就搖搖晃晃地衝一個看起來比較順眼的男人走去,他長得真的很順眼,那麽好看那麽好看,好看得就像那個令我心疼過無數次的夢境一般。我對他說,你讓他們先閃閃,我有話跟小九說。

那個好看的男人吃驚地看著我,他似乎沒想到,我一個小太妹會這麽不長眼色。其實,他錯了,我不是小太妹,我是一個好學生。隻是,我也會難過也會不開心也會喝醉。

他對拽小九頭發的人使了眼色,小九的腦袋就自由了。

我轉了一個身,打了個飽嗝,我看不清小九在哪個方向,我隻是估量著她的位置,我說,小九,你聽好了!如果你敢對不起北小武!我……我……我就殺了你!說著我邁步衝向小九,可是腳下一軟,直接撞在那個順眼的男人懷裏。有了依靠的感覺真舒服,然後我就痛快淋漓地在這個“依靠”身上大吐特吐,然後翻了翻白眼,暈了。

19 程天佑長得再像涼生,他也不是涼生啊。

醒來時,陽光突兀地充斥在周遭。酒精隔了夜,令人頭疼欲裂,睜開眼睛,我想死的心都有了--很顯然,這不是女生宿舍,也不是小九的小破屋,這是一個漂亮的房間,漂亮得充滿危險的訊息。

當那個順眼的男人把他明媚的大臉放在我眼前時,我的心咚咚地跳。

那一瞬間,我突然有一種自己也無法解釋的衝動,我是那樣想伸出手,去觸摸他的眉與眼,因為,在他的眉眼間,我看到了令自己心疼的影子,一個令我永生無法說思念的影子。就在昨夜裏,看到他,恍惚著,我以為自己走進了那個令人心疼的夢境。而此刻,他卻這麽輪廓鮮明地出現在我麵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