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生,我們可不可以不憂傷

正文_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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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這熱情的擁抱,真讓我消受不起。我真不願意她總是當著涼生的麵對我這麽親熱,好像我們是失散多年的親生姐妹似的,然後,背地裏卻給我使小心眼。我突然想起一個很好笑的情況,如果是在古代,將未央送進後宮裏,絕對是爭寵的好手,而且,她的對手都會死得很慘。當然,我估計會更慘,恐怕連進宮都進不了,就讓別人給丟進護城河裏了。

在車上,涼生見我一個人在傻乎乎地發愣,就推了我一把,他說,薑生,你想什麽呢?一臉花癡的模樣?

我吐吐舌頭,對他笑,我說,哥啊,我剛才想,我沒進後宮就被人扔進護城河裏了。然後,我在替自己可惜,你想,要是當朝的皇帝恰好是一個大帥哥,我這不就錯失了一輩子好姻緣。

涼生笑,說,薑生,我真怕了你了,什麽大腦啊,你就不能想點別的嗎?

我說,想啊,我還想,如果我是女皇的話,我該怎樣擴充我的後宮,怎樣防止那些男妃們相互爭寵,防止他們把一些漂亮的男妃在進宮的路上就給我拋進護城河裏……

涼生將頭靠在車窗邊,不住地笑,看著我傻乎乎的樣子,繼續笑。

我說,有什麽好笑的,難道哥哥你不喜歡漂亮的女孩子?如果你不喜歡漂亮的女孩子,那你為什麽會喜歡未央呢?其實,哥哥,你不要總是笑我淺薄。要說起來,你比我還要淺薄!

涼生點點頭,說,好了,薑生,我淺薄好不好,最不喜歡你跟我說未央了。

我皺眉,為什麽?難道我說她壞話了嗎?

涼生說,薑生,你別急,我隻是不想你談起她不開心。一個讓你那麽不開心的人,你沒必要提起她,不值得。

我本來想跟他爭論,這是什麽破理論!那個叫未央的女生這輩子注定就是要活在我的生活裏了。既然你將她帶進了我的生活,又要讓我對她視而不見,到底是我該戳瞎眼睛還是讓她去學隱身術呢?最終這些話,我沒有說出口。新年快到了,我不想再同涼生鬧別扭。我們之間,在過去的兩年裏,有太多的不開心發生了。再說,我隻有半年,就要同涼生相隔天涯--我沒法保證,我們會讀一個大學。所以,我寧願現在百般珍惜他的笑容,將來沒有他的冬天裏,我就把他的笑容放在心裏,好好取暖。

整個冬天,我一直在母親的被窩裏取暖。我像一隻小貓一樣靠在她的身邊。涼生弄了很多的柴火,將整個小屋弄得暖烘烘的。這似乎是一個很溫暖的寒假。

涼生,母親,兩個最親愛的人一直陪在我的身邊。

我和涼生圍著爐火給母親講學校裏發生的事情。母親微笑著看著我,臉上的微笑很動人,似乎這暖融融的氛圍,讓她感到了無限的滿足。隻是,在半夜裏,她咳嗽得特別厲害,整個人似乎會窒息一般。

除夕夜的時候,吃過了餃子,母親破天荒給我和涼生封了紅包。我打開來看,卻見裏麵躺著一張嶄新的一百元。涼生的紅包裏也是。這種紅包是母親親手用紅手絹縫製的,她說這樣看起來比較吉利,財不能外露的,否則這一生都不會有福氣。

母親還很害羞地說,這錢是她將一大包零票拿到銀行裏兌換的。她說,薑生啊,現在銀行數零錢竟然收費了!你們知道嗎?她看著我們,想從我們這裏知道確切的答案,生怕銀行的人欺騙她。

我的眼睛酸酸的,連忙轉過頭去,盯著電視,生怕眼淚落到母親眼前。這二百元,是病**的母親靠給別人穿項鏈換來的,每穿十根項鏈五分錢。需要耗費很長的時間,她才能將一毛一分的錢全部積攢起來,然後再拖著生病的身體到縣城的銀行裏,給我同涼生換成兩張嶄新的一百元。隻是因為,新的整錢看起來才夠好看,才夠吉利。

當時,我的心無比酸楚,覺得自己特別沒用,沒有足夠的能力讓母親過上好日子。

母親似乎有些疲憊,看著我和沉默的涼生,靠在枕頭上說,你們都長大了。薑生也是一個十八歲的大姑娘了,總該買點什麽自己喜歡的東西。然後她又看看涼生,說,涼生啊,媽一直覺得對不起你,讓你晚上了兩年學,這樣,你大學畢業都二十四歲了。家裏也沒有什麽底子,沒法給你蓋新瓦房,給你娶媳婦,一切隻能撂在你的肩上,看你自己努力了。媽欠了你兩年時間啊,讓你將來的生活會很緊張……

涼生偷偷地擦眼淚,他說,媽,你別這麽說,說了我的心怪酸的。不是過年嗎?就該高高興興的,等涼生將來工作了,一定將你接到城裏去,一定給你在城裏買一棟房子,也讓你逛公園逛超市,讓你坐出租車……說完這一些,他就深深地低下了頭。

71 我說出了一個很神奇的想法,我說,北小武,你沒給她畫那啥人體寫真嗎?

回學校的時候,我給北小武帶了很多好吃的東西。涼生今年學會了炸年糕,金燦燦的,黏黏甜甜的。他圍著鍋台忙,我在他身邊坐在小板凳上吃。

涼生揉揉被油煙熏紅的眼睛,問我味道怎麽樣。我吃得跟豬似的,嘴裏卻說,還行,也就這麽回事兒吧!

涼生說,哦。

本來是要給北小武拿一些“也就這麽回事兒”的年糕,可是我嘴巴一抽風,全都給塞進自己肚子裏了,為此還肚子疼了三天,直在**打滾。涼生那三天隻肯給我喂白水,不讓我吃飯。他說,年糕這東西在腹內不好消化,你完全消化了才能好起來。結果,那三天把我餓得死去活來的,一冬天長的膘全在那三天給餓沒了。

可能是小九最近過得很好,所以,北小武見到我的時候,還像一個猴子似的,不停將手伸進我的包裏亂撈,撈出什麽來,就啃什麽。他說,薑生,奶奶的,這個春節我就跟楊白勞似的,快餓毀了!

我和涼生提前了兩天回學校,就是為了能與北小武和小九在一起廝混上兩天。我們將所有東西都拎到北小武的新出租屋,一個很漂亮很溫暖的二居室。最大的遺憾,就是離學校比較遠。沒關係,總的來說北小武還算是一個小大款。他可以打車來回,不必像我一樣,為一支兩塊五毛錢的潤唇膏猶豫上半天。

我問北小武,怎麽不見小九呢?

北小武說,小九不住在這兒啊。

我說,哎呀,我給忘了,你們倆這可是童男女的小感情,純潔!說完了,我就後悔,我本來是想開玩笑,現在卻覺得是在諷刺小九。

好在北小武並不是太敏感的人,所以,他根本沒有覺得有什麽不舒服,他一邊吃我們帶來的東西,一邊讓我和涼生看他最近的大作。

北小武的繪畫天賦確實不錯,今天我才小小地震撼了一下,以前,我總覺得他不過是胡搞亂搞,信手亂塗而已。

靠近北麵的房間裏,沒有陽光,北小武一個寒假的畫作全部在這裏,每一張畫上都是小九清瘦的模樣,有她微笑的、發呆的、玩遊戲機的,還有一張是睡著的。這張睡著的,本來是背對著我們的,可能北小武並不想讓別人看到這幅畫,甚至不想讓小九看到,但是我的手就是喜歡亂抽筋,總是喜歡翻東西,估計在我周圍,我唯一沒有翻過的便是涼生的小陶罐。

睡著了的小九,像一個天使。長長的眼睫毛舒展著,長發散在枕頭上,手靠在臉頰處,眉心有些皺,可能是夢裏遇到了什麽不開心的事情。

北小武見我翻出了這張畫稿,不好意思地嘿嘿笑。我看看他,說,很好看啊,小九怎麽看都好看,北小武,你畫得真不錯。

突然,我的嘴巴又比大腦反應快了,我說出了一個很神奇的想法,我說,北小武,你沒給她畫那啥人體寫真嗎?

我當時絕對沒有什麽齷齪的想法,我隻是前幾天看電視看到了那部傳說中的好萊塢大片《泰坦尼克號》,被上麵的故事給感動得痛哭流涕,然後又覺得北小武同小九的故事也夠淒慘的,所以就這麽類比了一下露絲和傑克。

可是我的話把北小武給問傻了,他絕對不會想到,某一天,我也會問出這麽*的問題。其實,*嗎?不是現在都說,那是人體藝術嗎?要不就是人體文化。總之,他們都說是藝術的、文化的,幹嗎我說出來就是*的呢?

涼生慌忙將我拉出屋子,拉到客廳裏,讓我好好曬一曬社會主義陽光。他大概知道我是想起了《泰坦尼克號》上的橋段。當時我還指著露絲問涼生,我說,你們男人是不是都喜歡這一類型的女生啊?當時涼生說他去廁所,就逃過了我這麽變態的問題。涼生覺得,我似乎很缺少男女大防這一種意識,所以,他想用社會主義陽光幫我驅趕掉因為《泰坦尼克號》而殘留在身上的資本主義陰霾。

下午的時候,北小武打電話找到了小九。

小九來的時候,帶了一身雪花,海藍色的圍巾更顯得她臉色的青白。她看見我同涼生,忙說,新年好啊,新年好啊。還沒等我回問她好,她就伸出手來,鬼笑,說拿紅包啊,拿紅包!

見過財迷的,沒見過這麽財迷的。

那天下午,我們到朱老大餃子村吃的飯。聽說朱老大的老板是一個女的,從沂蒙老區走出來的,似乎下過崗,然後白手起家,創造了朱老大的神話。我一向敬畏那些精明強幹而不妥協的女子,有時候,女人身上表現出的那種堅韌,是令很多男人都汗顏的。如果不是未央講過一些關於寧信的事情,我寧願相信寧信是自己闖出的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