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城

第二十六章 血之解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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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栈大堂里的灯还亮着,老板娘摇着一柄侍女扇懒洋洋的看着我们从正门进来,司空见惯,就算她见到了我蓝色的头发和眸子也没有露出丝毫的诧异,好像她很早就知道了一样。上了二楼,见花蕊要进门我叫住了她,走廊里的灯光昏暗,暗影曈曈,鬼魅四处横行。“司月怎样,没有见她出来。平日里她的警觉如兽一样。”

“她很早就睡下了,烈焰怕她晚上狂躁喂她喝了安眠的草药。殿下放心,我会照顾她的。”心中的疑团还没有消除,慢慢的点头我们互道晚安。

本以为发生的事情太多会睡不着,却是一夜无梦。那些平日里拥挤如梦的残景都没有纷涌而来,只是一片混沌,如包裹在蚕茧中,安全却又挣脱不掉束缚。睁开眼睛望着头顶的轻纱我松了一口气,坐起来全身酸疼,只觉得还不如不睡的好。

窗外的阳光朦胧,安静,匿藏在缝隙中的虫偶尔鸣叫一两声。打开门,廊里的灯笼已经灭了,黑洞洞的,楼下已经有人在小声的低语。站在楼梯上将要下去,就看到了老板娘摇着团扇婀娜的上来。抬头,她看见是我惊讶了半天,最后灿然一笑:“客人起的好早。”冲她点头微笑我下楼,与她擦肩而过,听到她喃喃道:“原来是水族的王族呢,昨晚光线太暗没有看清楚。”

时间在推移,烈焰,蓝伽陆续的起来,当老板娘看他们一个个走下楼梯时脸色愈发的难看起来,好像见到了鬼。望着桌子上的人我看了烈焰一眼问低头喝茶的花蕊:“司月还没有起吗?”

“嗯。一直睡着。”放下杯子花蕊站起来看着二楼,“不然我上去催催看好了。”见她上楼我笑着问打哈欠的蓝伽:“昨晚睡得不好?”满脸遮盖不住的疲色,乌蒙着双眼蓝伽目光逡巡道:“昨天发生了那么多的事,谁还……”说到这里他瞪大了眼睛指着微笑的烈焰和神清气爽的双生子问,“你们不会是一觉到天亮吧?”在看到其他人肯定的表情后他苦恼的抱怨,“为什么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你们还能睡得找呢?”

是啊,我也在奇怪,好像尘埃落定了那样安心,明明我们什么都没有发现呢,甚至连昨晚那个人也一样,明明杀气浓重却感觉不到危险。茶水润喉,闭目,阳光照在眼睑上暖暖的,视线里一片暖红。

“花蕊上去好长时间了。”烈焰低喃,手转着杯子。托着下巴蓝伽点头,“是呢,司月的起床气不小,不会是打起来了吧?”

“那是你吧。”靠在右海身上左崖仰头盯着屋顶,“殿下,我们今日出发?”

“嗯。”不安忽然在心里扩大,如裂开消融的冰面,忽然想起了老板娘诡异的神情,“时间太长了,我们上去看看。”烈焰首当其冲,推开门见花蕊手执一根长针向**的司月扎去,蓝伽一个箭步冲了上去。“巫女,你干嘛,谋杀呀!”想挥动飞来骨身体却忽然不能

动弹,轰然倒地,嘴里还在喊,“谋杀啊!”

走上前我盯着慢慢拔出司月身体的长针,尖端微微泛黑。“她怎样?”挥手解开蓝伽身上的禁锢术花蕊掏出帕子仔细的擦拭长针。“中毒了,丝绵,是杀手惯用的毒药。中毒者会陷入沉睡然后入抽丝剥茧那样慢慢的死去,司月体内的毒素很少,刺激她还是有反应的,但是还是陷入了昏睡。”

看烈焰坐在床边神色凝重的抚摸着她的发丝我问:“可有解药?”垂头花蕊点头:“有,但是其中几味解药比较难找,连皇城都少有。”

“喂,巫女,你不是有一个什么都能装下的包袱吗?”拍着身上的灰尘蓝伽问道。

“我包袱里面的东西也仅限于皇城之内有的。皇城之外的东西我也拿不到。附近是山林,也许会有。”一旁的烈焰站起来说:“还是先将那几种草药描画下来我去找,速度快一些。”花蕊也比较赞同,到一旁去画草药,顺便讲解了摘取的部分和方法。走到窗前我端详司月的模样,熟睡了一样安静,银白色的发在白天尤其炫目,看她中毒的症状心中疑窦渐生。

烈焰舒展开翅膀从二楼直接飞向了天空,金光洒了一路。身板的蓝伽接住了从空中飘落下来的羽毛一阵兴高采烈。侧目看着沉思的花蕊我问:“司月中的毒和那个老乞丐毒不是一样的吧,单从表象就可以知道。”

抬头一笑花蕊点头:“是,殿下,是不一样的。不过因为没有检查那个乞丐的尸体我也不知道他中的是什么毒。现在连尸体都找不到了。”

“这个好办。左崖右海,去查看一下昨天那个老乞丐被埋葬在了哪里。”派出去的人走掉之后只剩下了我们三个,举目打量着客栈后面的竹林我信步走了过去,花蕊和蓝伽一声不响的在后面跟着。昨天的战场还在,竹子横七竖八的倒在地上,水份已经蒸发干净。脑海里浮现那垂地的一头银发,转身望着司月房间的窗子,那个人和司月有什么关系么?

傍晚的时候烈焰没有回来,双生子带来了意外的消息,被老板娘托付埋葬尸体的人并没有忠人之事,而是随意的把那老人扔在了乱葬岗拿枯草胡乱的掩盖住了。左崖说到这里迟疑了下说了尸体的具体地点,右海的脸色也很怪异。

“你们看过尸体了?”花蕊含笑的问。双生子交换了一个眼神点头,“怪不得,一起一定死相惨烈,难以入眼。”

“比这个要严重,巫女大人自己看过就知道了。”

夜色深沉,小月如勾,留下蓝伽守护司月,我和花蕊在双生子的带领下朝乱葬岗走去。远远地就看到了蓝色的磷火,微微的泛着没有温度的光,间或的还有绿眸的动物在游荡,呜咽着,凄厉如鬼。

“那个老人的尸体就在这里。”左崖用剑挑开了枯草后退一步,火把噼啪,接着火光我压制住了胃里的翻滚

,呈现在眼前的尸体已经不能称之为人了,身体爆裂,如被太阳山裂的木头,黑色的皮肤翻卷开,一股浓浓的尸臭,偶尔还会看见白色的驱虫在肉里翻滚。

“唔!”身边的左崖终于忍受不了的退到一旁呕吐,低头看花蕊小心的把银针拔出来观察了一会又凑到鼻下闻了闻然后冲我点头。

“右海,把他安葬了吧。”右海一声不吭面无表情的拿着铁锨开始挖土。

远远离开尸体,我站在一棵小树下看花蕊慢条斯理的擦拭银针,有的时候巫女的忍耐力让人佩服的五体投地,“怎样,看出是什么毒?”

“裂帛。正如殿下看到的,尸体的皮肉都爆裂了,名如其状,中毒者死后几天就会看出症状。”说到这里花蕊神秘的一笑,“还有一点发现更有趣。丝绵是剧毒,裂帛亦是剧毒,它们两个之间相生相克,是解彼此毒的药。”

略微诧异,我抬头看着上弦的勾月:“乞丐中了裂帛,司月却中了丝绵。你的意思是对方用了两种相生相克的毒来杀人,这不是弄巧成拙么,有杀手经验的人肯定不会做这样乌龙的事。以毒攻毒,也起不到毒杀的作用。”胸有成竹的微微一笑花蕊笑:“还不如这样说,有人在投毒,有人却在救人,只是阴错阳差,老乞丐没有吃到丝绵,而司月也没有碰到裂帛。”

“你的意思是我们中了丝绵或是裂帛然后恰巧又用裂帛和丝绵解了毒?那么是谁在帮助我们,我很好奇。”压下随风而动的衣袂我回头看了一眼走过来的双生子,听到身边的花蕊满含笑意的说:“我更好奇的是司月怎么中的毒,司月的食住不是和我们在一起么,她是如何中毒的。那天她甚至连被子都没有碰。”

被她的话提醒一些繁杂的线开始连接在一起。远处有动物在嘶叫,走到小路上我勾起唇角,夜也正浓,事情开始有趣起来。

烈焰是在第二天的早晨回来的,满身的狼狈,头发被朝露打湿成深红色,将手中的草药交给花蕊他惋惜的摇头:“有一味药我飞了百里也没有找到。”低头看了几眼花蕊点头:“那味药确实很稀少,长在阴湿的地方,我们再向其他的办法,你辛苦了,先休息吧。”

烈焰并没有去休息而是推开了花蕊的房间,将司月轻轻的抱在了怀里,见我进来他放好司月站起来问:“殿下,司月是不是会死?”仔细的看着他,一向成熟睿智的烈焰第一次露出了彷徨无助的表情,让我忽然想起多年前他讲述消失不见的释时候的模样,也是这样的表情,孤单的像一个小孩子。

把桌上杯子里的水倒在掌心凝结成箭矢,伸出左手割破食指,蓝色的血液滴答在白色的杯底里,如宫里那些蓝白的陶瓷分外的妖娆,流了将近一杯我递给了烈焰,见他发呆的模样我问:“你不会不知道水族皇族的血有解毒的功效吧,这些给司月喝应该有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