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人把書都抬進院子裏,隨手在書箱裏麵扒拉一番,才發現這些書雖然多,卻是同一個集子的不同刻本。上麵題的都是一樣的三個字:素已閑。
懷瑾十六歲的時候曾經自己選了百來首詩編成一個小集子贈送給文友,就是這本《素已閑》了。去年他病死之後,市麵上立刻出現了十幾個版本的《素已閑》,收錄的詩不盡相同;有些連字句都不一樣,校勘起來都是個大麻煩。
我看著那些密密麻麻的字,很是頭疼。
因為《素已閑》收錄的詩隻有區區百來首,在懷瑾的詩裏占的分量極小,所以各家書肆又到處高價搜羅懷瑾從未麵世的詩,爭著出了一堆書——那些才是這幾箱書裏的大頭。看看封麵,都是《素已閑補集》、《素已閑補遺》、《章王全集》之類,裏麵補錄的詩大多是懷瑾跟朋友遊玩飲宴時寫的,有的根本就是別人寫的,真偽難辨。
我腦子突然一轉——不知道這小子寫詩有沒有留底稿呢?如果有,應該是在宮裏……
我頓時想揍自己一頓:去問父皇要不就完了?哪用的著這麽麻煩!
但是……現在還不能進宮。
我穿了朝服,打著嗬欠坐了轎子到翰林院監工去。崔叔聞的轎子跟在我後麵,進了翰林院又是好一番寒暄。韓笑卿親自帶著上下的學士修撰編修在門口等著,我說了一對客氣話,邊說邊盯緊了崔叔聞。這小子……在翰林院呆了這些天,還不知道跟韓笑卿勾搭到什麽地步了……
我就那麽一失神,院門口那十幾雙三十來隻眼睛就都在我身上和崔叔聞身上來回掃個不停。我咳嗽一聲:“崔大人,咱們進去吧。”
崔叔聞腰杆一收,胸膛一挺,下巴挑到了屋簷上,頑強不屈貞烈無比地從那夥人中間穿了過去。
我很想對他們說:本王冤枉。
到現在為止,本王連他崔翰林的一根汗毛都沒摸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