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一来,林乐就三八兮兮的告诉我,张老师是个老巫婆,凶的要死。
自己没有见识到,倒是没放在心上。
可来到这里的第一天晚上,我就一下子明白了张老师的“残暴统治”,是何等的让我畏惧。
12岁的我,从以前的集宠爱于一身,立马被扔在这里。
父母没有在身边,仿佛那座可以依靠的山,一下子就没有了一样。
以前晚上可以早早的睡觉,白天可以赖床,迟到是我从小养成的习惯。每次一迟到了老师问理由,爸妈虽是无奈,但还是会为我编各种理由。
而在这里,张老师一脸凶狠的开始对我和文台讲这里的规矩。
首先,早上六点准时起床晨读,晚上11点以后才能睡觉。
每天上完课,下午有补习,周六周天没有假期,周六补习数学,周天补习语文。
听到这里的时候,我已经完全有些畏惧了,而她后面,却还乱七八糟的规定了一大堆。
我的炼狱生活,就这么开始了。
张老师的丈夫是一个温和的,看起来异常慈祥的爷爷,对我们总是极好,爱和我们聊天开玩笑,可做主的总是张老师,该挨的骂一点都没少。
我们几个很快就熟悉了起来,达成统一阵线,防止张老师的“破坏”。
第一个晚上,我被关在了一个小屋子里,和他们三个在一起上自习。刚刚认识的我们,哪里看的进去什么,在里面一直窃窃私语小声的讲话。刚开始的时候,高扬不喜欢讲话,很快熟悉起来,话也变得很多了。
他跟我们讲上个学期,张老师是怎么对他们的。
还告诉我和文台,在这里住,我们彼此之间一定要讲义气,不该讲的事就一定不要讲,能帮对方担的事就担。
重情重义这个概念在我的脑海里面出现,兴许就是在那个时候。
我们要像一群绿林好汉一样,受到“迫害”时,务必保全同伴,决不出卖同伴。若是谁敢背信弃义,就一定没有好下场。
我一向是一个讲义气的人,很小的时候就是如此,出了事自己总是首当其冲,只是在这里,这一特性,总算是发挥得淋漓尽致了。
一直讲话讲到11点,我差点没有困死。
好不容易听到张老师在外面叫:“去洗漱吧,可以睡觉了!”那一刻,竟觉得这是世上最美好的声音。
眼皮耷拉着,行尸走肉的洗漱完。
我被安排在一个小房间的隔层上面睡,爬个梯子就到了自己床。上面空间极小,人都不能坐直。而文台被安排到和高扬,林乐一起睡。
灯熄灭,一切归于安静的那一刻,我终究是开始想爸妈了。
我的确是个孩子气的人,在我本是孩子的那个时候,就更是孩子气的不行。对爸妈的依赖瞬间被抽掉,我就一个被遗弃的孤儿一般,在这陌生环境的夜晚,开始呜咽哭泣。
眼泪流在枕头上,打湿了一片,那是赤子之泪,不关乎痛苦,只关乎依赖,对爸妈的依赖。
当我还在睡梦中,迟迟不肯醒来时,一声“起床了!”吓得我一个激灵。
我条件反射从**弹起来,头一下子就撞到头顶山的天花板,痛的我“嗷嗷”叫。
我敢保证,那是我第一次起那么早。
眼睛一点睁开的力气都没有,嘴里回答着:“马上!”
眼睛却闭了,几秒钟就又睡着了。
当我听到一声怒吼:“夏青离,你竟然还没起来!”
我才反应过来,自己又睡着了。赶紧振作精神,冲到下面,高扬,林乐和文台早就已经洗漱完毕,坐在下面拿着一本书,每个人脸上都是一脸的惺忪朦胧,但都用同情的眼神看着我。
我被张老师劈头盖脸的一顿骂,第一次发现,父母骂自己和这个老
巫婆骂自己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我赶紧洗漱完,加入到他们当中,拿着书,装模作样。
高扬和林乐一个劲儿的在旁边笑,笑完后,张老师把早餐弄了进来。
一杯牛奶,一个鸡蛋,一个包子,一个花卷。
包子我可以勉强接受,可这鸡蛋和牛奶一直是我深恶痛绝的东西,何况大早上的,谁吃的了这么多呢?
高扬和林乐见我一脸不情愿,一下子就猜到了我心里面在想什么。
他们趁着张老师出去,小声的对我说:“青离,不想吃的东西就放在兜里面,然后拿出去扔了。”
我瞬间眼睛发光,看着他们把咬了一口的花卷揣在兜里面,然后又把鸡蛋放在兜里。
张老师的脚步响起,他们两人又立马拿了包子装模作样的开始吃起来,好像吃的很认真的样子。
看到这场景,我差点没笑喷。
赶紧学着他们,张老师一进来,就要做出吃的很认真的样子,她若是转个头,我就把东西揣兜里了。
旁边是厕所,林乐和高扬趁张老师出去,便冲到厕所,把牛奶倒了,又以极快的速度把厕所冲干净。
我也有样学样,也拿去倒了。
只有文台,坐在那儿边吃边笑,他兴许是饿了,第一天吃的倒是开心。
高扬告诉我:“你以后一定要聪明一点,看到那老巫婆没在,就想各种办法把这些东西处理掉,你也可以把它们扔到窗户外面去!”说着,高扬指了指我前面的窗户。
我赶紧点了点头。
这里的日子似乎会充满惊喜,每一天都像是活在战斗里,要和这个张老巫婆斗智斗勇。输的结果肯定是被罚跪,挨手心。
我们几个每天早上第一件事就是冒着风险扔早餐,久而久之,竟是在窗外面的空地上扔出了一座小山。后来外面有人修什么东西,我们还往外面扔。然后就听到下面有人在怒吼:“你家多了吃不完是不是,往外面扔!”
我们几个被吓得魂飞魄散,赶紧把窗户关了,免得被张老师听见。
而后,扔东西便是不能往窗户外面扔了,只能揣在兜里。有一天情况紧急,我竟是把一个一口都没吃的大包子,扔到厕所里。然后中午回来,厕所堵了,张老师竟是变态的把包子捞了起来,让我们吃了。
到最后吃倒是没吃,只是真够我们恶心的了。
来到新班级,认识新同学,一双双陌生的眼睛,盯着我和文台。
我被安排坐在第一排的正中间,班上的人对我和文台很是感兴趣,一下课竟都围过来询问我们的情况。
下午放学,很多人要去张老师家里面补习,林乐和高扬本来准备等我一起回家,结果见我有一群女生围着,他们也便先走了。
在这个时候,我认识了这里的第一个新女生朋友武凌迪,一个和我一样,有些男孩子的女生。有些朋友,就是一见面,就想和对方一起玩。
回到家,晚上补习。
我的适应能力还算是很强的,似乎很快便适应了这里的生活,只是每当夜深人静一个人睡觉的时候都要哭。
张老师的变态已经与日俱增,表现在方方面面,最明显的表现就是在吃东西上,每一顿饭都至少有十三个菜,我们几个小孩子,加上她和爷爷,还有个保姆,也就7个人,她就硬要我们每次都吃完,一点都不允许剩。
遇到不喜欢吃的,她也逼着你吃,早上的时候还能蒙混过关,可中午就只能死咽了。若是有好心人来看望张老师,提了什么东西,那么倒霉的还是我们。有一次,一个和气的阿姨提了十斤荔枝来看张老师,和气的阿姨刚一走,张老师就把荔枝提出来,对我们吩咐道:“十分钟之内给我吃完,若是吃不完,有你们受的!”把我们吓得啊,那荔枝皮都没剥干净,一个劲儿往下咽,都没
尝出这荔枝是什么味儿。
我不明白,这到底是爱,还是变态?
想想在家里面挑三拣四,在这里,竟被逼到这等份儿上。
每天相处时间最多的,还是高扬,林乐和文台,我们几个在一起,硬是有说不完的话。张老师教数学,方法之奇葩,她让我们把题一道道的背下来。开玩笑,数学题千变万化,怎么背的完?
每天晚上都是苦苦挣扎到11点,还要挨个去她面前背诵。
但每次背诵,高扬他们就总是会在我附近提醒我。
周日的时候也不让出去玩,疯了一样拿了作文书让我们背作文。
那种撕心裂肺啊,又想玩,又必须背作文,我们几个经常是被逼的,趁她出去后,一群人在一起哭。
我们都还那么小,一提到爸妈便是软肋,大家有一次就竟是一起哭了。
当然,文台是第一个哭的,接着是林乐,然后是我。高扬淡淡的笑,看我们哭的那么起劲儿,自己若是不哭一下,好像很对不起我们。但憋了好几下,眼泪硬是没出来,便去厕所滴了眼药水,出来骗我们说哭了。
刚开始的时候,作文会一字不漏的背下来,后来发现张老师让我们背诵的时候,自己不看作文书。从那以后,我每次背作文,都是即兴创作,马上自己编一篇作文出来。编的也算人模人样,竟从来没被听出来是我自己在胡诌。
林乐爱开玩笑,刚来时,开玩笑开的最多的便是:“你还记得吕宇浩吗?”
我能猜到他要说什么,便故意板着脸讲:“不知道!”
“哦,你不记得没关系,他记得你啊!他以前亲自告诉我,他喜欢你!”
“你能不能闭嘴!”那段时间,我说不出的讨厌林乐。
每次他这么一说,高扬和文台便是在旁边哄笑。
人也许对美有着天生的敏感,对待高扬,虽是没有什么喜欢之类的复杂情绪,但在这里,我总是不忍心和他争吵的。
林乐和文台就不一样了。
文台性子像女生,一天天的被我欺负,林乐让我厌烦,但性子还算爷们儿,受不了我的霸道欺负,便时常和我吵架。
刚开始的时候,也是忍让我,可后来发现忍让在我这儿不管用,我讨厌他就是讨厌他,讨厌他就一定要找他麻烦。
于是我们两个便发了疯的吵架。
林乐的嘴很脏,就算年龄那么小,可骂起人来多高级的话他都能骂出来。骂什么,我肯定是不敢写出来的,简直太是“伤风败俗”。这些骂人的话,是我曾经不曾听到过的。这些骂人的话,是我内心里最抵触的,可每次一吵,他总是骂着这些龌龊的话。
第一次的时候,我差点就当着高扬和文台的面哭了。
可是心里面有个人在告诉我不能哭,强忍着就过去了。
而后吵架的时候,实在忍耐不住,趁着张老师外出,竟在屋里和他打了一架。那个时候,自是打不过他的,我年龄较小,力气也不大。两人对拳头的时候,刚好我手上有一伤口,打完后,血是向外面飚出来的。
但这又有什么,出了气就是好的,我的性子,爷们儿起来,竟是不顾死活。
在和林乐经常的冲突较量下,我终于从一个不会骂人的人,变成了一个“出口成脏”的人。
有一次,我们又开战了。
我把耳朵捂住,不听他骂什么,而是专注于想自己应该骂什么。然后最后,林乐哭了。眼圈红红的,跟个娘们儿似的。我还不想停,把所有尖酸刻薄的话都说了出来,把以前所有的气全部撒出来。也许,这就叫“有仇必报”吧,既然没有人可以帮我出这口气,那我就自己出好了。
高扬一向是中立的,本意是想帮我,可林乐思想龌龊至极,若是高扬帮了我,指不定他能讲出些什么龌龊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