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中的路,夏惟音已經相當熟悉,偶爾遇到相識的人便點頭打個招呼,從容得誰也沒有懷疑,跟在她身後低頭默默行路的“侍衛”竟是天牢重犯。
“出了這道門,你就自由了。”
停步在東宮後門門口,夏惟音把佩劍和那把珍貴的匕首交給墨妄塵,而後決然轉身。
墨妄塵看著她一步步走遠,當她就要走進那道難以跨越的門口時,他終是忍不住啞啞開口。
“跟我走。我帶你離開這裏。”
“先求自保再說吧。”夏惟音淡淡一句,再不理會他。
在門口站了半晌,那道綽約身影徹底淡出視線,墨妄塵這才緩緩回身,低頭看看雙手。
夏惟音塞給他的不僅有佩劍匕首,還有一隻半舊荷包,晃一晃,能聽見碎銀相撞的清脆響聲。
潛伏在帝都的複國軍元氣大傷,大概連長樂酒肆高掌櫃那裏也不再是安全之地。正如夏惟音所說,如今他能自保就不錯了,而這些碎銀,很可能在無處棲身時救他一命。
墨妄塵仰頭,微微閉上眼。
天上有雪花飄舞,落在額上,眉梢,眼角,冷得如冰,卻又熱得滾燙。
緊攥荷包的指骨顯出青白顏色,難以察覺微微顫動。
“等我。”
這是那場持續三天的大雪中,墨妄塵說的唯一一句話,而後,他便低頭匆匆而行,鑽進熙攘人流中消失不見。
與墨妄塵分別後,夏惟音徑直返回東宮寢殿。
那間距離蕭君眠最近卻也最遠的小小偏院裏,晉安國最受百姓愛戴的太子半躺竹椅中,身後站著傷勢初愈的心腹侍衛賀蘭闕。
夏惟音緩步走近,伸手遞上令牌。
蕭君眠沒有接,視線繞過她的手臂,與那雙過於平靜近乎死寂的雙眼無聲對視。
那兩顆深邃瞳仁裏,根本看不到半點醉意。
夏惟音感慨歎息:“看來殿下根本沒有喝醉,酒量真是深不可測。想來上次在寂林也一樣吧?都是為了試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