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哭了多久,並不是睡著了,隻是漸漸沒什麽力氣,神智昏沉的時候,突然有人走近她身邊,將她扶起。她看見是苻堅,毫不猶豫便向著那隻扶她的手上狠狠咬了下去。苻堅伸手鉗住她的下巴,硬是逼著她將嘴巴張開。她抬頭,惡狠狠的瞪著他的臉,他卻無所謂的笑笑,表情甚至還是溫和的。是那素來嚴苛冷厲的帝王少見的溫和。
苻堅將她按在妝台上,讓她看自己的麵孔,不知哭了多久,兩眼通紅,整張臉也腫著,鬢發淩亂貼在臉上,看上去簡直跟個瘋子似得。
“鬧夠了麽?鬧夠了的話,便叫侍女進來為汝收拾吧。天亮之後,還要去覲見太後呢。汝母妃說汝素來最識大體。怎麽這個時候又想不開了?”
她抬頭,原本是想以言語宣泄心中憤恨之情緒,開口卻發現聲音已經嘶啞不堪。一瞬間意識到自身的無能為力。怨恨之詞硬生生咽下,隻說道:“天王富有天下,何必為難我們這些國破家亡之人。鳳皇若是有什麽得罪陛下的,妾身可以管教。再不然,就算年幼,也不至於受不起刑罰。何必這樣辱他?”
苻堅靜靜看著她的臉,淡然道:“汝以為,孤費盡心力,不顧朝臣反對,將汝姐弟二人帶入這宮中,是為折磨嗎?”
“妾身不敢,妾身父親是秦國臣子,妾身自願侍奉天王,但鳳皇他,與妾身不同。”
“你可以怨孤,孤確實喜歡他多過喜歡汝,汝心疼汝的弟弟,便好好將這個幌子做下去吧,好歹,讓他少背負些罵名。孤言盡於此。汝好自為之。”
苻堅回身離去,朱色殿門在她眼前合上,淚已幹,她緩緩起身。殿外是侍從女官處變不驚的溫雅聲音。六庭館女官特意來見,為她梳頭化妝,準備更衣去見太後及皇後,數層鉛粉敷上麵孔,之前的一切傷痛都被掩飾到毫無痕跡,無論願與不願,在這深宮之中。她必須頂著這姝豔的假麵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