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進了配殿,此時正是午後,幾扇窗戶都大開著。配殿裏的光線,幾乎可以算是刺眼。連空氣中浮起的灰塵都隱約可見,慕容衝不過三四天不在。這裏便是一派淒涼的感受。皇後說過,這後宮之中,苻堅喜歡哪個,哪個便是最尊貴的人,但無論如何尊貴,人間的恩寵,如何困得住真正的天潢貴胄。在慕容衝看來,也許這富麗的殿所,從頭到尾也隻不過是一座囚籠罷了。
已然是籠中鳥了,如何奢談尊貴?
籠子裏沒有人的時候,空曠的竟然讓人覺得淒涼。
她繞了一圈沒看見慕容衝,無意中走到寢殿後麵空曠的庭院,才看見慕容衝一身白衣,在庭院裏練箭。燕國貴族向來重視騎射,慕容衝幼年時便以弓箭成名。此時雖然有陣陣秋風,他用的羽箭又重量頗輕,但準頭卻是意料之外的好,慕容清走過來的時候,竟然看到他一箭射到箭靶中心之處原有的一支箭尾,不知道輕巧的羽箭何來那樣沉重力道,竟然一箭將靶上箭劈開兩半。木頭裂開的聲音十分刺耳。連慕容清也忍不住出聲喝彩。
慕容衝未曾看她一眼,隻悶不做聲,將箭筒之中剩下的箭一一射出,每一箭都是劈開前麵的箭,穩穩落在靶心,不一會兒間,便看到箭靶之下,散落許多被劈開的木枝,初時看到,覺得十分帥氣,看久了,她小家子氣的毛病便又犯了,隻心痛的想,那麽多箭,天知道又要血多少銀子啊。
直到箭壺空了。慕容衝才像是透過一口氣來,回頭,看著慕
容清。他那個姐姐,此刻正毫無形象的坐在台階上,閑閑的看著她。
“我說小祖宗,能不能跟你商量件事兒?下次衝誰發火,咱選個不用花錢的法子成不?”
慕容衝收起長弓,默默走到她麵前,將手上一枚用來開弓的扳指卸了下來。是白玉的扳指,色澤卻清透的幾乎透明,隱約看見玉質之中一點翠色,似有若無,隱隱然在玉石之中散開綠影。在日光下微微旋轉,便見那翠色又收了回去。這玉似是活得一般,以目光難以捕捉神韻。總想著現代技術,各種人工寶石巧奪天工,什麽樣做不出來。從前在那個時代,她就總是想著,那幫土豪不知道什麽毛病,為了一塊翡翠動輒畫幾百上千萬,甚至有玩玉玩得傾家蕩產連命都沒有的。如今見了這天然石質之華美流離,才知道果然有些東西是不可多得的。難怪讓人癡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