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墊車向南行駛,布麗奇特媽媽再次降臨。戴著封閉式銀色護目鏡的女人在另一個停車場換掉灰色轎車,有著安琪麵孔的街頭女郎講了個令人困惑的故事:克利夫蘭、佛羅裏達、一個男人,是她的男朋友或皮條客或兩者……
但安琪聽見了布麗奇特的聲音,在直升機的機艙裏,在新鈴木使節飯店的屋頂上:孩子,相信她。她聽從了洛阿的意願。
安琪在座位上變成俘虜,安全帶的搭扣鑲嵌在一整塊塑料裏,她看著那女人短接直升機的電腦,激活可供手動駕駛的緊急係統。
此刻在冬雨中的公路上,女孩再次開口,聲音蓋過了雨刷的呼呼聲響……
走進燭光,石灰刷白的牆壁,蒼白的飛蛾在垂柳枝葉之間撲騰。
你的時間近了。
他們就在那裏:騎馬人,洛阿:雷格巴老爹,明亮而流動不定,仿佛水銀;艾茲麗·弗雷達,母親和女皇;薩梅迪,墓地男爵,溶蝕白骨上的苔蘚;塔伐女士;還有很多其他的……他們填補了大布麗奇特的空缺。他們的聲音匯集湧動,猶如狂風、流水、蜂群……
大地之上的攪動仿佛夏日公路的蒸騰熱氣,安琪從沒見過這樣的情形,沒有體驗過這種重力,這種墜落感,這種程度的無能為力——
去雷格巴說話的地方,他的聲音猶如敲打鐵桶——
他講了一個故事。
在斑駁圖像的強風中,安琪觀看機器指南的演化:巨石陣、鍾表、蒸汽動力的織布機、嘀嗒作響的棘爪與擒縱機件的黃銅森林、吹製玻璃器皿裏的真空、電子管裏紅熱的發絲細線、真空管和開關的巨型陣列、解碼其他機器加密的信息……脆弱短命的真空管自行縮減,變成晶體管;電路開始集成,縮減變成矽芯片……
矽芯片到了它特定的功能極限——
她回到貝克爾製作的泰瑟爾-阿什普爾家族史裏,交叉剪輯的夢境來自3簡的記憶,雷格巴還在講述,所有的故事殊途同歸,一切的線索歸於共有的隱藏核心:3簡的母親創造了雙生智能,日後將會融合,陌生存在因此降臨(安琪突然意識到她通過夢境也認識了茉莉),聯合體本身,3簡的瘋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