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後看著女兒步出,仿佛再也支撐不住似的,一下癱坐在了紫檀雕花椅上,任由淚水蔓延肆意。素心正端了藥走進,見皇後大口大口地喘息著,麵如金紙,不覺慌了手腳,忙擱下藥盞替皇後撫胸按背。好一頓推揉,皇後才緩過了氣息。素心見皇後好些,忙不迭遞上藥盞,含淚勸道:“皇後娘娘自然也是舍不得公主,其實何不把話都敞亮了說給公主知道呢?這話吐一半含一半,娘娘難受,公主也不能明白您的苦心。”
皇後就著素心的手把一盞藥慢慢喝完了,才支起半分力氣道:“本宮何曾不想告訴璟瑟,可她到底還小,有些話聽不得的,一聽隻怕更不肯嫁了。”皇後看一眼素心,神色慘然,“這些日子你跟在本宮身邊,難道你不知道本宮的身子到底是什麽樣子麽?”
素心一怔,眼底蓄了半日的淚就湧了出來,她自知哭泣不吉,忙擦了淚麵笑道:“皇後娘娘福綏綿長,一定會好起來的。”
皇後盯著她看了須臾,不禁苦笑,撫著胸口虛弱道:“你不必哄本宮了,本宮自己知道,要不是齊太醫用這麽重的藥一直吊著,本宮怕是連走出宮門的力氣都沒有。哪天本宮要是不在了,璟瑟孤零零的,她又是那麽高傲的性子,哪怕要嫁人,豈不是也要受那些人的暗虧,落不到一個好人家去。還不如趁著本宮還有一口氣,替她安排了好歸宿,也賣了太後一個人情,日後可以讓太後看在本宮今日保全柔淑長公主的苦心上,可以稍稍善待本宮的女兒。”
素心見皇後連說這幾句話都氣短力虛,仍是這般殫精竭慮,忍不住落淚道:“皇後娘娘平時嘴上總說最疼兩位阿哥,未曾好好待公主,其實您心裏不知道多疼公主呢。”
皇後滿心淒楚,愴然道:“璟瑟雖然隻是個女兒,但到底是本宮懷胎十月所生。本宮不爭氣,保不住皇子,以後富察氏的基業和昌盛,一半是靠自己的功名,一半便是靠璟瑟了。說來也終究是本宮不好,素日裏不曾對璟瑟好好用心,臨了卻不得不讓她遠嫁來保全富察氏的榮耀。”她越說越是傷心,氣息急促如澎湃的海浪,她死死抓著素心的手,淒厲道,“素心,本宮的兒子保不住,女兒也要遠嫁,這到底是不是本宮的報應,是不是本宮錯了!可本宮做了這麽多,隻是防著該防的人,求本宮想求的事,並未曾殺人放火傷天害理,到底是為了什麽?為了什麽?”皇後如掏心挖肺一般,一雙眼突出如核,直直地瞪著素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