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玉麟剛待對那個丫環說出他的辦法,忽會將他臉蛋一紅,仿佛有些不好意思起來。
那個丫環真有紅娘的本領,馬上又站了起來,索性走近彭玉麟的麵前,朝他掩口而笑道:“彰先生,這是人生大事,連古聖人也說過‘不孝有三,無後為大’的說話。況且此地又沒一個外人,話出你口,聽入我耳,不論甚麽說話,快快請講。老實再對你說一聲吧,我們夫人,還在眼巴巴的候我回信呢。”
那個丫環,一邊猶同鼓簧的鶯一般,喳喳的說個不休;一邊又把她的一雙媚眼,對準彭玉麟此時頰泛桃花的那張臉上,隻是一瞄一瞄的,似獻好意。
彭玉麟至此,方才鼓動他的勇氣,對著那個丫環說道:“我的雙親雖亡,尚有一位叔父,此種婚姻大事,應該稟明一聲。此其一。我在客中,又沒甚麽銀錢,可作聘金。此其二。你們夫人,雖然承她錯愛,隻她有無親族出來反對此事。此其三。再者你們夫人,又是一位頤指氣使慣的,不要一時興之所至,幹了此事,將來忽然嫌我清貧起來,那就不妙。”
那個丫環聽說,立即接口答道:“我說府上的叔大人,既是分居,又是遠在衡陽,索性不必前去稟知;等得辦過喜事,雙雙回去,使他老人家陡然睹此一對佳兒佳婦,分外高興。彭先生第一個的此其,不生問題。我們夫人,坐擁厚資。她的看中彭先生,乃是無貝之才,不是有貝之才。你所畫的百幅梅花,便是頭一等的聘金。彭先生的第二個此其,也不生問題。我們夫人,上無父親翁姑,下無兒子女兒。我們的少主人業已去世,縱有甚麽家族親故,如何有權可來幹涉我們夫人?彭先生這般博學,難道連大清律例,反沒有看過不成?彭先生第三個的此其,尤其尤其不成問題的了。若說我們夫人,將來忽因貧富二字,恐防變心;婢子雖然愚魯,可是隻知道有那一出棒打薄情郎的戲劇,並沒有甚麽棒打無錢郎的戲劇。”那個丫環說到第二個劇字,早已噗哧噗哧的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