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鴻章聽到程學啟說他墮入曾國藩的術中,尚張目說道:“我說老師對於門人,隻管大大方方的教誨就是。何必故作如此的態度,相戲後輩呢?”
程學啟又笑說道:“凡是天下盛氣之人,誰也可以相戲。至於你們老師的戲你,更是對症下藥。”程學啟說到這裏,又正色的問李鴻章道:“少荃兄,你自己平心論論,你的目中還有人麽?我在家鄉的時候,就想勸你過的。因知我們幾個頑皮慣了,與其讓你忠言逆耳,不如不說,保全平日的交情為妙。”
李鴻章聽說,方始有些懊悔起來,低頭無語。
程學啟此時,料定李鴻章已經心服。便又將手向著李鴻章一擋道:“快請上馬,同我回去見你老師去。我本是奉著他老人家命令,追了上來請你這位會耍脾氣的大爺的。”
李鴻章至此,竟被程學啟正喻夾寫、莊諧並出的鬧了一陣,隻得尷尬其麵的強顏一笑。始同程學啟兩個,各自跳上馬去,仍向原路回轉。及至複又走過那個農夫之前,隻見那個農夫,似乎因他忽和大營裏的師爺,同在一起,臉上現出驚慌樣子,急急忙忙的避了開去。
李鴻章此刻那有工夫再管這等事情,單同程學啟一直來到大營。尚未進門,已見他的那位老師,衣冠楚楚,笑容可掬的,站在之上候他。李鴻章一見他的老師,如此盛禮相待,更加相信程學啟的說話非假。慌忙跳下馬來,奔至曾國藩的麵前行禮下去。
曾國藩一麵連嗬腰還禮,一麵又含笑的扶起他道:“少荃得毋謂我是個前倨後恭者乎?”
曾國藩說了這句,又朝程學啟一笑道:“請你去辦公。我們師生兩個,不去破費你的光陰了。”
李鴻章也道:“我們停刻再行細談。”說著,即隨曾國藩入內。
曾國藩便同李鴻章去到花廳之中,一樣請他升坑,一樣向他送茶。李鴻章到了此刻也就心平氣和的對著曾國藩謝過道:“門生年輕,沒多閱曆,剛才盛氣冒犯了老師,還求老師忽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