楠木正成出身卑微,卻熟讀兵法,很有戰略眼光,他在同後醍醐天皇會麵,評點天下形勢後,立即返回老家金剛山,建築赤阪城和千早城準備抵禦必然來到的洶湧如潮的幕府大軍。
而後醍醐天皇本人雖然頗有雄心和能力,但沒有戰略頭腦,絲毫不懂軍事,他手下也沒有一個將才,因此就在楠木正成離開後的九月六日,攻下比睿山的幕府軍挺進置笠山,宮方部隊在憑借木牆堅守20天後,終於在二十七日全麵崩潰。後醍醐天皇逃往宇治,終被逮捕,搜出神器,隨即就被流放到隱岐島了。
幕府軍將領足利高氏等人與持明院統的花園上皇商議後,扶東宮量仁親王繼承大統,就是光嚴天皇。然而亂事並未因此終結,兩年後(公元1333年)的三月,後醍醐天皇逃離隱岐島,在擁護者們的層層圍繞下,浩浩蕩蕩向京都挺進。就這樣,日本同時出現了兩個天皇,南北朝時期即將到來。
武士的家紋
家紋全稱為家族紋章,也稱家徽,本是封建家族的標誌,西歐、日本莫不存在著複雜多樣的各種家紋。日本的家紋獨有特色:首先,家紋的底多為圓形,而不是西歐式樣的盾形;其次,與西歐家徽紋樣偏重動物不同,日本的家徽紋樣絕大多數為植物;最後,日本的家紋絕大多數都是獨立的個體,很少有複式家紋出現。
日本最早的家紋出現在貴族家庭,後來為了便於在戰爭中區分敵我,逐漸被武士家族吸收和采用。源平合戰的時候,勢力劃分相對單純,因此家紋還沒有成為必不可少之物,在野源氏使用白旗,在朝的平氏使用赤旗,僅此而已。白色象征純潔無垢,據說神靈將會附著其上,因此源賴朝就將白旗確定為本族嫡流的專用旗幟。
傳說當源賴朝遠征奧州藤原氏,路過下野國宇都宮的時候,同族的佐竹四郎隆義趕來會合。佐竹並非源氏嫡流,曾一度站在平家陣營中,但四郎隆義竟然也僭越使用了白色禦旗,這使源賴朝大為光火。然而對方為了效忠而匆匆趕來,總不好嚴加申飭,於是賴朝在反複考慮之後,就把上繪一輪明月的軍扇賜給佐竹四郎隆義,讓他畫上軍旗——據說這就是最早的武士家紋的來源。
有了佐竹的例子在前,源氏一門就紛紛在白旗上繪以紋樣,以與宗家的禦旗相區別。最早從旗紋轉化為家紋的就有佐竹氏的“五本骨扇和月丸”、武藏七黨之兒玉氏的“團扇”等等。此外,還有部分幔幕紋也逐漸轉化為武士的家紋——幔幕是指戰鬥和宿營時主將指揮所外張開的幕布——多為圓形,比如新田氏的“大中黑”、足利氏的“二引兩”、三浦氏的“三引兩”,等等。
到了鐮倉幕府中期,家紋已在武士階層中被廣泛使用。然而家紋和家門也並非純然的一一對應的,且不說全日本大大小小數千上萬個武士家族,難免出現重紋的情況,分紋和賜紋的情況也不少見。分紋是指分家間各自使用不同的家紋,或者略為修改一下本家家紋以示區別,而賜紋是指把自己的家紋賞賜給有功之臣,允許其在一定場合下使用。比如後來建立江戶幕府的鬆平·德川一族,本家的家紋為“丸之三葉葵”,分家有在外麵的“丸”即圓圈上動手腳的,改為“菊輪之三葉葵”、“折敷之三葉葵”、“藤輪之內三葉葵”、“隅切的鐵砲角之三葉葵”的,也有全麵變形,改為“花葵”的。不過像西歐的騎士紋章那樣,把盾形底切成多個等分,同時並列多個主家或血源來曆的家紋,從而組成新的複式家紋,日本從來也不曾有過。
九章太平記
金剛山上
日本原先的土地製度,是屬於封建莊園製,莊園主控製了全國大量土地,向耕種莊園土地的百姓們收取年貢,從而維持本階層的生存和活力。這一情況從鐮倉幕府開始有所改變,首先因為大量幕府禦家人成為實際控製莊園土地的莊官和地頭,因此那些並不居住在莊園中而是居住在遙遠的京都和奈良的莊園主們,就必須通過這些莊官和地頭來包收年貢,稱為“地頭請”。
莊官和地頭們當然不肯白幹活,他們也必須占有年貢的一部分,因為莊園主對莊園土地的控製力越來越弱,莊官和地頭們的胃口越來越大,所以年貢分配比例總是談不攏,最終很多莊官和地頭們甚至把年貢徹底攫取到自己的囊中,一分一厘也不上繳。莊園主們向幕府提起訴訟,在幕府的幹涉下,雙方同意將“下地”(即可征收年貢的領地)分成兩部分,一部分的產出上交莊園主,另一部分的產出完全由莊官和地頭們控製——這被稱為“下地中分”,形成於鐮倉中期。
就這樣,莊園主對莊園的控製更進一步削弱,莊園逐漸變成了他們的食邑而非采邑。相對的,莊官和地頭們則與幕府派駐當地的守護們更為緊密地聯係起來,莊園經濟逐漸向由守護所控製的中世領國經濟轉化。
另一方麵,從鐮倉幕府中期以後,由於商品經濟的發展,很多新興武士階層逐漸與“座”(一種商業行會)相結合,不僅從土地上獲得物產,也將勢力滲透於流通領域,他們希望能夠打破舊的莊園經濟,開拓更有利於商業活動的領國經濟。後醍醐天皇親政後,為了擴大自己的收入來源,采取了一係列有助於商品經濟發展的策略,諸如撤銷近畿地區的大量關卡等等,這就必然受到這些新興武士階層的歡迎。而後醍醐天皇也借此機會大力拉攏近畿地區的惡黨們為己所用,或許楠木正成早在正中元年(公元1324年)日野資朝和日野俊基化裝成修行僧潛行畿內各國的時候,就已與後醍醐天皇聯絡了。
九章太平記
置笠山政權熱鬧了沒幾天便被鎮壓下去,後醍醐天皇遭到流放,各地倒幕派紛紛沉寂,隻有楠木正成還在赤阪城堅持戰鬥。大概是為了向天下示威,幕府攻打這樣一座隻有兩町大,500人防禦的小城,竟然調遣了足利高氏等諸將率領的數萬大軍(傳稱30萬)。
然而本以為可以一蹴而就的小小赤阪城在正成的出色布置之下固若金湯,城裏布下了疑兵,城外又有遊兵騷擾,幕府大軍圍攻20餘日,百計用盡,竟然不能攻克。最後由於城中兵糧不足,正成假裝集體,趁著幕府軍懈怠的機會率部突出重圍,在群眾基礎良好的金剛山打起了遊擊戰。幕府軍在山林中到處挨打,耽擱了許多時日也找不到楠木軍主力的蹤跡,隻好留下湯淺定佛的部分部隊長時間駐紮赤阪城進行圍剿,剩餘部隊灰溜溜地返回了六波羅探題。
幕府軍主力剛一撤離,楠木正成便率領他的500名親兵走出山林,化裝成民夫,施用巧計再次奪回了赤阪城。然後,他又在京都附近攝津住吉地方的四天王寺打敗了宇都宮公綱率領的5千名幕府部隊,偽作進京之勢,被搞得暈頭轉向的六波羅探題隻好再次召集數萬關東軍進行討伐。正成且戰且退,將敵軍引至赤阪城,然後主動放棄城池,潛至敵軍後方斷其糧道。幕府軍不得不再次撤退,而正成第三次奪回赤阪城後,除留下一將守禦外,主力轉移到了地形更為險要的千早城。
元弘三年(公元1333年)正月,幕府再次調集大軍,號稱百萬,分三路攻打赤阪、千早和在大塔宮護良親王控製下的吉野城:阿曾時治8萬人馬攻打赤阪城;二階堂道蘊6萬人馬攻打吉野城;剩下的數10萬人馬由大佛高直率領攻打千早城。10餘日後,赤阪、吉野兩城被攻陷,駐守赤阪城的正成部將平野將監被俘,吉野城的大塔宮則突圍逃到了吉野山。隻有千早城由於地勢良好,三麵都是懸崖,狹窄的山道每次隻能容納不過千人的隊伍行走,正成又頻施奇計,因而圍困三個月後依然完好如初地屹立在金剛山上。
楠木正成的奮勇作戰,牽製了幕府軍隊的主力,使各地的守護、地頭們看到了幕府的無能,於是在正成和大塔宮的努力下,四方烽煙迭起:播磨的赤鬆則村(入道圓心)、則佑父子在要隘苔繩城起兵,斷絕了關西幕府軍和六波羅探題的聯係,並在船阪山收編了鎮西探題派往京都支援六波羅探題的部隊;伊予的河野一族大破長門探題的300水軍;肥後的菊池武時、阿蘇大宮司率領島津、大友等豪族進攻鎮西探題……倒幕風潮如同瘟疫一般蔓延,全國性的倒幕形勢自此形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