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我開始著手準備出發,但一種令我戰戰兢兢、煩躁不安的感覺卻總是揮之不去。家人們對他們的仇敵根本一無所知,我的離開無異於是將毫無防備的家人們暴露在他麵前,而他則有可能因為我的離開而勃然大怒,從而攻擊我的家人。不過他曾說過,無論我去哪裏,他都會緊隨其後,那麽他會跟著我一起去英格蘭嗎?這個想法讓人毛骨悚然,但卻讓我提著的心放了下來,因為這意味著我的親人們會安然無恙。我翻來覆去地想著可能發生的事情,十分痛苦。在那段受製於自己造物的時間裏,我一直任由衝動左右自己的行為,我強烈地預感到,那個惡魔一定會跟著我,而無暇將他的魔爪伸向我的家人。
我再次離開自己的故鄉時,已是九月下旬了。由於我的執意要求,伊麗莎白也隻能勉強同意,但一想到我要離她遠去,一路上將可能遭遇種種磨難,她就感到心神不安。正是她要求讓克萊瓦爾做我的旅伴,但男人畢竟會對女人關注的諸多瑣碎細節不以為然。她很想叮囑我盡快回來,但她思緒萬千,最後竟哽咽無言,唯有含淚告別。
我鑽進即將載我而去的馬車,幾乎不清楚馬車在往哪邊走,也無心欣賞一路上窗外的風景,我隻極度苦悶地想起讓下人將自己的化學儀器打包帶著。我就這麽悶悶不樂地經過了許多美麗壯觀的景色,而我卻雙眼發直,對它們視而不見,隻是想著我此行的目的,以及之後將進行的耗時耗力的工作。
我就這麽木然地過了幾天,在這期間馬車已經遠離了家鄉,最後到了斯特拉斯堡。我在那裏等了克萊瓦爾兩天,他才姍姍來遲。上天啊!我們之間的差異,是多麽巨大啊!他興致勃勃地欣賞每一處新鮮的景色,欣喜若狂地欣賞著落日的美景,在看到旭日東升,新的一天開始時更加雀躍歡騰。他不斷地將沿途變換的多彩景色以及天空中的景象指給我看。“這才是生活啊,”他大聲喊道,“我太享受這美妙的人生了!但是你,親愛的弗蘭肯斯坦,為何你仍委靡不振,愁容滿麵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