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初至的傍晚,东南方向席卷而来的冷空气涤荡着一切阴霾,天空清澈如洗。
徐晚照所在的大学地处海滨,毗邻着几座尚未来得及开发的山上。夏日里气候还算的上温和,除却昼夜温差大也不会让人感到不适。
然而现今已是冬天,山风夹杂着海风一起袭来,着实让人不好过。
徐晚照把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的,脖子上厚厚的围巾让她有些喘不过气来,然而没有办法,最近突然来袭的寒流让她生了流感。
为了能够向一直流淌的清涕和又痒又疼的喉咙说再见,还是围上吧。
早上出门的时候,徐晚照这么对自己说,而现在,她已经在教室里呆了将近一整天了。
即将来临的考试让她如临大敌,大学不同于高中,倘若挂了一科,就要补考,补考的话不仅麻烦,还要把学费重新交交一遍,她不想给父母和自己增添这种无谓的麻烦。
QQ提示响了,手机的屏幕发出闪烁的荧光。
突如其来的叮咚声让徐晚照打了一个冷战,打开对话框,徐晚照看到林洛发给她的信息,林洛让徐晚照回去的时候帮她捎一份板蓝根颗粒,林洛也生病了。
那现在就走吧,徐晚照收拾好课本,装进书包里,入冬以后,学校超市和药店的营业员也乏了起来,晚上八点多钟就会停止营业。
买完了林洛要的板蓝根,徐晚照又给自己买了些甘草片和阿莫西林。过几天,或许这病还是好不了,她想多备一些。
地上铺着一层薄薄的雪,早在下午的时候,天空忽然飘飘扬扬下来几许棉絮似的雪,没过一会儿却又停了。
此时经过大风的吹洗,月光四散,不远处的山林在瑟瑟发抖,浓稠的仿佛能拧出水来的夜色中发出潮水般的声音,浩浩荡荡的大风似乎想把整个苍穹吹落。
“千万不要遇到。”当看到校园里空无一人时,徐晚照心里默默祈祷着。
前些天的夜晚,她的耳边总会此起彼伏地响起一个个鬼怪的声音,搅得她彻夜难眠。因此每当只有她一个人的时候,她总是忍不住心里发怵。
在偌大的校园里走了几分钟,徐晚照终于拐回了回宿舍的那条路。
开了?徐晚照揉了揉双眼,定睛看去。
确实开了。夏天刚来报道的时候,徐晚照就对江东说这儿有个红梅园,虽然小的可怜,但也是一方风景。
她还挺喜欢梅花的,尽管花开时算不上倾城国色,然而香气却能艳冠群芳。
如今这一园的红梅似乎在之前的某一时刻瞬间开放,红梅白雪,仿佛一副图画跃然于纸上。
拍一张吧,徐晚照拿出手机。这个园子就在教学楼前面,虽然每天有园丁维护,然而明天一早,学生们看到此景一定会蜂拥而至。等到那时候,她想拍也拍不到了。
拍了几张远景,徐晚照看着园子不远处的那棵有个树疤的法国梧桐,有些失望。无论怎么拍,从任何一个角度,这棵树都会入镜,着实不太好看。
那就拍几张近景算了
吧,徐晚照不无惋惜地走近园子。
嗯?好像有哪里不对劲?
徐晚照没有多想,夜色渐浓,她匆匆拍了几张照片就回到了宿舍。
这几日,徐晚照在宿舍里的处境有些尴尬,不只是因为孟响,还有日渐暴躁的安雨,这也是为什么她长久待在教室里的原因——她在尽力地避开她们。
午夜,女生宿舍早在十点三十分就熄了灯。
此时的女生宿舍不复平日里的嘈杂,变得安静了许多。徐晚照躺在**,久久不能入睡。
事实上,她在等。
深沉的夜色呼啸着刺骨的寒风,整个宿舍房间变得阴嗖嗖的。
徐晚照心中隐隐有种预感,今夜,一定会有鬼魂来找她。
翻来覆去地辗转反侧,徐晚照掖了掖被子,虽说有暖气,然而这个屋子里还是太冷了,被子只稍稍透出一条缝,便有砭人肌骨的凉风刺透进来。
然而徐晚照所等待着的一直没有来,她迷迷糊糊的快要睡着了,忽然,徐晚照鼻尖传来了一股奇怪的气味。
很香,香气扑鼻,还很熟悉?这是什么气息呢?
徐晚照循着气味摸索过去,指尖蓦地碰触到一片冰凉。
惊恐的电流瞬间贯穿了徐晚照的全身各处,她蜷缩在被窝里的身体瑟瑟发抖,猛地一下掀起被子,盖到了头上。
她想起来这是什么味道了,是梅花的香气。
她也想起来在梅花园拍照时哪里不对劲了,那一片轻红艳艳的梅花园,竟无一点香气。
虽说她确实是感冒了,然而鼻尖也还能闻到些许味道,可是当时她一点味道也未曾嗅到,唯一能感觉到的,就是不小心碰触到梅花时,传来的凉意。
那种凉意,就和刚刚她的指尖碰触到的,一模一样!
黑暗的被窝里,空气变得浑浊,徐晚照感觉自己已经开始冒汗,几乎快要窒息了。
终于,她忍不住掀开了被子,大口大口地呼吸。
这样不行,在被鬼吓死之前,她不能先把自己闷死啊。
宿舍里依旧一团漆黑,什么也看不见,但是徐晚照很清楚,在她的视线所不能及之处,有一双眼睛正在默默窥视着。
这时大约是凌晨两点,正是鬼气大作、阳气熹微之时,徐晚照看了看其他人都没有什么动静,狠狠心手指在手机屏幕上一划,打开了手电筒。
徐晚照的宿舍在三楼,阳台正对着门外一排高大的法国梧桐。那些树夏天时自然是葳蕤茂盛,而冬天时,却只会投下干枯纤细的树影,稀稀疏疏的却千奇百态,令人不自觉联想起人惊恐时的怪异动作。
徐晚照打开手电筒的那一刻,就只看到了墙上有一抹这样的影子。
呼了一口气,徐晚照感到如释重负,或许走了吧,今夜,她应该可以睡个好觉了。
啪嗒。
干枯枝干断裂的声音忽然响起,微小细微的动静在安静得连一根针掉落都清晰可辨的宿舍里仿佛震耳欲聋。
她真傻!徐晚照心脏扑通
扑通地敲着鼓,窗外的树,也要窗外有光才能投下影子啊。
僵硬地转过头,徐晚照把目光投向影子的对面。
手电筒微弱的光线如同鬼火一般,映照着宿舍中间一个颀长纤细的人影。
说是人影,似乎不是很恰当,因为那个人影双脚离地,全身依附在一个长长的扭曲的东西上,人影轻轻地摇晃移动着,在幽暗的灯光下,显示出诡异奇特的紫棠色。
看到这样一幅怪异绝伦的景象,徐晚照的大脑瞬间空白,她怔怔地看着这个人影,右手不受控制地把手机伸了过去,想要照的更亮一下。
终于,徐晚照看清了那个人影。
那是一个面容姣好的女生,她一头齐肩的黑色长发,身穿一件白色长裙,裙子的样式勉强还算的上新潮,只是白色中掺染了黑褐色的污渍,整个人显得很是狼狈。
更可怕的是,她少了一只手,整个身体似乎从旁边依附的那个扭曲的长长的东西长出来一般。
徐晚照眨了眨惺忪的睡眼,仔细看去。
那是一棵树!
一棵红梅树扭曲着,其中一条粗壮的枝干从女生的左臂间伸进去,一人一树严丝合缝,浑然一体。
那个女生看到徐晚照在看自己,开始缓缓地移动起来,她的脸庞被微光覆盖着,露出似哭似笑的诡异表情,双眼瞪得大大的,仿佛下一秒就要从眼眶里跳出来。
“帮我,帮帮我。”
女生口中发出不像人一般的声音,尖锐刺耳,却又像是一块充满了细孔的板子被风吹过,有着空洞喑哑的气泡之感。
徐晚照的额头冒着涔涔的冷汗,这几日有事找她的鬼魂之中,从未有过这么奇怪的,她有些恐惧。
“你尽管说吧。”
徐晚照复而躺在**,不一会儿,她的眼皮越来越重,终于合在了一起。
同样是入冬不久,然而却不是雪,漫天的冰雨伴随着轰隆作响的雷声倾泻而下,一个白色的身影出现在了教学楼前面。
长长的黑发被升腾起来的水汽打湿,如同海藻一般贴在精致的面容上,女生手里撑着一把黑漆漆的伞,然而因为风太大了,伞的作用微乎其微,女生的白裙裙角沾满了黑泥。
雨不停地下着,女生还在很有耐心地等待着,她不停地眺望着远处,仿佛在寻找着什么人。
过了一会儿,一道身影出现在了不远处,一个面容清秀、穿着简单的男生急匆匆地跑过来,满脸欣喜地站到女生的面前。
“小素,等我很久了吧。”
男生没有打伞,满头是水,却很心疼地看着女生,手中自然地接过女生手中的伞,帮女生擎了起来。
女生却没有露出欣喜的表情,她的面容冷漠,甚至有些无情。
“陆鸿,我们分手吧。”
小素樱桃般殷红的唇瓣吐出让陆鸿心碎的话语。
“小素,你在说什么呢?怎么回事啊?是不是受欺负了。”
男生一脸错愕,无力的询问却像极了垂死挣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