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間就到了科舉,禾錦仔細把餘子書送進考場,就守在外邊哪也不去。
她是這樣想的,隻要餘子書考上了狀元,當了官兒,不管靳褚怎麽折騰,這一世也算有了仕途,不算曆練失敗。所以她就怕靳褚在科舉期間搞鬼,把眼睛睜得鬥大,守到他考完。
餘子書走出考場,和往常沒什麽區別,也不見他緊張,倒是禾錦緊張得不行,一直追問:“怎麽樣?怎麽樣?”
他淡淡一笑,“你怎麽比我還緊張。”
我當然比你緊張。禾錦在心裏這樣想,卻不能這樣說,於是換了個說法,“我的任務就是讓你考上狀元,我當然緊張了。”
誰知餘子書聽完竟沒了笑意,愣怔地看了她許久,“我考上狀元,你就要回天上去了嗎?”
她認真想了想,還是不太放心,“暫時不,等你當了官兒再回吧。”
餘子書勉強笑了一下,眼底有些落寞,失魂落魄地走在前邊。
禾錦跟著他走了好一會兒,也感覺到他情緒低落,就忍不住問他:“你生氣了嗎?”
餘子書搖頭,“我隻是……”
隻是如何,他沒有接著說。
皇榜下來,餘子書高中榜眼,送信人直接將消息送到了縣衙,高興壞了全縣的人。
禾錦覺得奇怪,明明冥王說了他這一世是有狀元命的,怎麽會隻考了榜眼?
縣裏張燈結彩送來喜訊,縣長還親自擺了慶功宴接他過去,禾錦也跟著去了,隻是不敢明著去,就躲在暗處護著他。
餘子書情緒明顯不佳,那天很多人察覺到他的異樣,他不說話隻喝酒,平時那麽愛笑的一個人今天竟一點都沒笑。縣官大人本就得罪過他,更是伺候地膽戰心驚,見他醉得稀裏糊塗,連忙讓人準備上好的房間送他過去休息。
禾錦親眼看見縣官將餘子書送回房間,確定他的安全,趁這時間去了趟地府,她有些事必須要問清楚。
冥王現在一見到她就頭痛,直說公事繁忙,幫不了太多忙。禾錦生氣了,板著臉,“我就讓你查查為什麽餘子書沒有中狀元。”
“沒中狀元?”冥王吃驚地重複了一遍,連忙把生死譜翻開,果然沒中狀元,再往下看去就變了臉色,“不得了啊不得了!”
禾錦緊張起來,“怎麽了?”
“王女你又闖禍了!”
她心裏“咯噔”一聲,站了起來,“怎麽了?怎麽了?”
“你看,這裏怎麽寫的。”冥王把書攤開,指著上邊,“餘子書在卷末留下一點墨水,恰與狀元失之交臂。”
“這和我有什麽關係?”
“他故意留墨點,就是不想當狀元,他以為當了狀元你就會離開。”
禾錦腦子裏都“嗡”了一聲,不敢相信。他十年寒窗苦讀,寄人籬下,不就是想高中狀元嗎?
“他當不了狀元,就娶不了公主,娶不了公主,太師的位置就會被駙馬爺拿走,他這一世做不到太師這個高度,仕途就算完了。”他搖頭歎氣,“果然是孽緣啊。”
“那怎麽辦?”
“想盡辦法,讓他當駙馬爺。”
縣官將餘子書送回房間,想趁機巴結他,笑嗬嗬地讓人奉上五百銀子,“下官的一點心意,還望大人不要嫌棄。”
餘子書正胡言亂語,醉得神誌不清,將銀子直接打翻,瘋魔一般問道:“我在意這些?你覺得我會在意這些?”
縣官冷汗直冒,讓人把銀子拿回去,又趕緊送了一名年輕貌美的丫鬟來伺候他。餘子書醉死在**,丫鬟給他擦了臉和手,直接脫了自己的衣服,爬到**。
那丫鬟在他臉上親來親去,開始脫他的衣服,他猛然驚醒,瞧見一個陌生女人隻穿一件肚兜坐在他**,瞬間嚇得血色頓失,“你是誰?”
丫鬟低下頭,咬著唇,溫聲細語,“是老爺叫我來伺候大人。”
餘子書將她推開,慌忙下床,差點摔了下去,鞋子胡亂穿了兩隻,就推開門跑出去。
縣官聽見動靜也是嚇了一跳,連忙問道:“大人可是不合心意?”
餘子書絲毫聽不進他的話,隻想離開,“我要回去。”
“下官伺候不周,罪該萬死,大人千萬別怪罪,我馬上讓他們再找一個過來……”
餘子書使出全身的力氣將他推開,目光深邃得嚇人,那力道簡直不像個文弱書生,轉身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縣官跌坐在地上,隻當是完全得罪了當今榜眼,心如死灰。
禾錦絞盡腦汁,一路上都在想辦法,等她回到家裏的時候,才發現餘子書已經在家裏,“你怎麽回來了?”
他衣衫不整地坐在石階上,低著頭不說話,仿佛受了莫大的委屈,周身都散發著可憐兮兮,“你怎麽不來救我?”
禾錦連忙走過去,手搭在他肩上,“怎麽了?”
“她脫我衣服,你怎麽也不來救我?”
禾錦愣了一下,沒聽明白。
餘子書起身攬住她的脖子,緊緊抱住了她,滿身的酒味,他早就已經神誌不清,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隻知道心裏很難受很難受,腦子都要炸開了。
禾錦沒跟別人這麽親近過,想推開他,卻被他越抱越緊,像個孩子一樣執拗得可怕,讓她無從對待。
“一定要走嗎?”他的聲音幾乎都要哭出來,“不走好不好?我不做狀元,不做大官,你能不能留在我身邊……”
禾錦竟能感受到他的難過,心裏也不好受,輕輕拍著他的背,“為什麽不做狀元?我說過我會陪著你的。”
“可我做了狀元,你就不會再時時刻刻守著我。”餘子書哭出了聲,眼淚浸入衣服滾燙如火,“你每次一走,我都感覺你再也不會回來了,我很害怕……”
禾錦歎了一口氣,伸手抱住了他,“不要怕,我會陪著你一輩子,這輩子,下輩子,下下輩子……”
餘子書戰栗的身體終於冷靜了下來,在她的輕聲細語下漸漸沉睡過去。
禾錦墊手墊腳將他放到**,望著他眉心不展,更加憂心忡忡。她稍稍拉開衣襟,看那脖子後邊的印記,還是那麽鮮豔如初,一點也不曾褪色過。
正如冥王所說:果然是孽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