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6章 為什麽要針對我
厲鼎天看著秦婉兒臉上的表情,突然那種熟悉的感覺又一次湧上心頭,他甚至忘記了說話。
他猛然想起來,他不是第一次從秦婉兒身上看到那個影子,上一次秦婉兒找他,他發病之前,也是看到了秦婉兒這個表情。
當時他也被她嚇到了,因為她跟他記憶中的那張臉重合了。
就是那張哀戚美豔決絕又對他充滿恨意的臉,已經深深刻入他的腦海,那張臉糾纏他一生,他沒有一刻忘掉過,就算他強迫自己不想,他還是會在夢中見到。
此刻秦婉兒就是這樣看著厲鼎天,厲鼎天的心裏忍不住顫抖了一下,他一伸手,像是想要阻止秦婉兒,阻止的話語差點衝口而出。
下一刻,秦婉兒已經將那杯毒藥一仰而盡。
“厲鼎天。”秦婉兒擦擦嘴角,依舊含淚看著厲鼎天,表情中的決絕讓厲鼎天腦中一片空白,說不出話,“你說過要把我跟騫凡葬在一起,你要說話算話,否則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的!”
秦婉兒即使喝了毒藥,還在說著狠話,說完她頹然倒下,緩緩閉上了眼睛。
厲鼎天看著秦婉兒,卻一直坐在那裏,僵硬著身子,看呆了。
良久,厲鼎天艱難的張開嘴,對著倒在沙發上的秦婉兒,喃喃的說出了三個字,“是你嗎……”
厲鼎天說完這句話,頹然向後,靠上沙發,整個人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力量。
他甚至不由自主的閉上了眼睛,腦中轟然作響,一個思緒卻漸漸清晰起來。
是她,一定是她。
他終於明白他為什麽這麽討厭秦婉兒了。
他厲鼎天一生之中什麽人沒遇到過,什麽陣仗沒有見識過,秦婉兒不過是一個蠢到家的蠢女人而已,他活了一輩子的城府,為什麽每次見到這個丫頭就消失殆盡?
想想吧,他甚至會跟她像潑婦罵街一樣的對罵,他無限製的拉低自己的下限去跟這麽一個蠢丫頭吵架,他給她一個非生既死的選擇去折磨她。
為什麽?
剛剛看到秦婉兒那決絕的表情,他夢魘中的那張臉居然與她重合了!
他終於明白,原來他從一開始就不自覺的把秦婉兒跟那個女人弄混了,或者說,好像秦婉兒身上有著那個女人的精神的延續。
當他看出秦婉兒身上的那種精神以後,就不由自主的想要收拾秦婉兒,好像他戰勝了秦婉兒就能無形中戰勝她的精神一樣。
不然怎麽解釋秦婉兒說的,“你為什麽要針對我……”
不過一個女人而已,就像喬新說的,“娶誰不是娶,能生不就行了,她肚子都那麽大了……”
這才是他對女人應有的態度不是嗎?
他一生之中對所有的女人都是這個態度,娶誰都一樣,能生就行了。
除了那個女人——他甚至沒娶她,他隻想戰勝她,終其一生,他隻想戰勝她!
然而他輸了,他本以為隨著時間的推移,他遲早有一天會戰勝她的,他等了將近二十年,他終於等到她求饒,他以為他贏了,可是他最終輸給了時間,輸給了死亡。
十年了。
厲鼎天緩緩睜開眼睛,那個女人都已經死了十年了,他居然到現在還沒有認輸。
他一見到秦婉兒,一旦從她身上感受到那種精神,他就不受控製的想戰勝她,好像贏了她就能挽回他曾經的失敗一樣。、
怎麽可能呢?她都已經死了十年了,他不可能再贏她了,永遠都贏不回來了。
就算是這個蠢丫頭,他都贏不了。
她剛剛臉上的表情跟他印象中的那個女人如出一轍,他戰勝不了那個女人,他也戰勝不了被那個女人靈魂附體的這個丫頭。
“一定是你……”
厲鼎天再次喃喃,他相信一定是那個女人附在這個蠢丫頭身上了,她要用這種方式再戰勝他一次,她在冥冥之中要保護她的兒子、她的孫子……
她都死了還是不放過他,還是要贏他!她不是說過嗎?答應我好好照顧兒子,不然我做鬼都不會放過你!
如果不是她靈魂附體,這個蠢丫頭又怎麽能說出這句話?
厲鼎天一時間腦中亂成一團,好像真的冥冥之中是那個女人在護持秦婉兒一樣,他一個從來不信鬼神的人,居然堅信自己看到秦婉兒被那個女人附體了。
他已經沒有心情再麵對這裏的一切,他胡亂的揮揮手,於東帶著人把秦婉兒抬走了。
厲鼎天起身走向書房,他腦中亂成一團。
自從那個女人死後,他的頭腦從來就沒有這麽亂過。
她帶走了他一切的情緒,自從她死後他就隻剩一具軀殼,仿佛行屍走肉。
厲騫凡成為他唯一的精神寄托,他教育他、培養他,他也操縱他,他堅持的按照自己的想法塑造他想要的兒子。
他答應她會好好照顧兒子,他以為他做到了,今天他第一次問自己,他真的做到了嗎?
他對兒子的照顧,是那個女人想要的嗎?
“答應我照顧好兒子,否則,我做鬼都不會放過你的……”她臨終之前的話好像又在他耳邊響起。
或許他從一開始做的就是錯的,所以她才安排了這個女人出現,她還附身在這個女人身上,就為了提醒他,就為了再次戰勝他。
厲鼎天幾乎陷入一種神經錯亂的狀態了,他走進書房,走到辦公桌後麵,有些慌亂的打開手邊的抽屜,拿出一個塵封的鐵盒,鐵盒上著鎖。
他為了不再觸碰塵封的記憶,甚至早就扔掉了鑰匙,此刻他找著各種工具,捶、打、撬,終於,他最後打開了那道鎖。
厲鼎天打開鐵盒,一張照片靜靜的躺在裏麵。
他小心翼翼的拿起照片,手有些不受控製的顫抖,照片中的女人,巧笑嫣然,眼睛亮晶晶的,一點都不像他夢魘中那樣的決絕。
厲鼎天忍不住伸出手指觸碰照片中女人的臉頰,他都忘了,她笑起來有多麽的美,她每一次微笑,都像冬日暖陽,會直接暖到他的心裏。
而他的記憶裏卻隻有她委屈的、憤恨的、決絕的跟他叫囂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