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神算
“嫡传。”
胡天云一脸认真,补充了一句。
不补充还好,一补充,我们三个人同时笑起来,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刘猛一边笑一边用力捶着床,捶得木床板嘣嘣响,似乎那样才能发泄心中的那种好笑情绪。
“笑什么,严肃点。”胡天云大声叫嚷着,听声音也知道他气急败坏。
“我说老爷子。”我坐起身,看着下铺的胡天云,继续笑着说道:“你想过没有,你姓胡,和邵家毛关系都没有,怎么会是传人,还嫡传,你想笑死人吗。”
“有什么好笑的。”胡天云依旧一脸认真,绷着脸:“邵家这么多代人下来,难道就没有女儿出嫁,又没有规定传男不传女,我们胡家学到有什么稀奇。”
还别说,他的话似乎真的有道理,邵家几十代人下来,有女人嫁给姓胡的很正常。
“老爷子,就算你是邵家的嫡传,你是怎么进来的,难道就没有算出你有牢狱之灾。”
侯三停止笑声,却又疑问起来。
我立即竖起耳朵,等待着胡天云的回答,相处了几个月,还真的不知道他是怎么进来的。
每个犯人都有自己的隐私和秘密,不说,大家也很自觉地不问,就像我是个强奸犯,别人也不知道。
看我打架很凶狠,有很多人认为我是打架斗殴进来的,毕竟,像我这个年纪,不良少年有很多。
胡天云性格温和,有点长者的样子,我们私下里讨论过他进来的原因,却没有结果,他不像个罪犯。老老实实待人诚恳,一脸粗暴野蛮的痕迹都没有。
“我是喝醉酒的原因才进来的。”胡天云语气有点懊恼,倒是没有隐瞒,轻声说道:“有个县里的大人物来找我算命,那天酒喝得有点多,就说了实话,我说他几个月后有牢狱之灾,那家伙恼怒起来,在我脑袋上扣了个封建迷信的帽子。”
“活该,你不知道算命的净说好话吗。”刘猛笑着说道:“街头上我见多了,神神道道,说点吉利的话,最后要喜钱,多少随便给。”
“我邵家传人,怎么能和街头摆地摊的江湖骗子相提并论。”胡天云很傲气地说道:“梅花易数是让人趋吉避凶,消灾解难,自然要说出实情。”
“有点道理。”侯三再次插言:“但是,胡天云,既然可以消灾解难,那位做官的怎么没让你帮着消灾,反而把你送进大牢。”
“也是我嘴贱。”胡天云语气带着点懊悔,似乎要抽自己嘴巴:“当时我说无法消灾解难,那人作恶多端。”
“你真的完了。”
刘猛和我同时开口,胡天云说这样的话,后果可想而知,换着我非得把他掐死不可。
说到自己倒霉的事情,胡天云的情绪微微消沉了一些,为了缓解一下他的失落,我趴在上铺,弯腰说道:“老爷子,既然你说是神算,现在闲着,就帮我们算一算呗。”
“我们算命的无事不起卦,是规矩。”胡天云摆了摆手。
“什么叫无事,既然问了,就是有原因。”我轻声争辩。
“有道理。”
胡天云点了点头,端坐在**,一脸认真,左右手在面前,大拇指掐着指关节,快速移动着。
看那样子还真有那么回事,仙风道骨似的。
计算了一会,胡天云抬头诧异地看着我,一脸疑惑。
脸色还有点沉重。
“有话直说。”我对算命之类的不是太在意,随口说道:“我是不是命不久长,提醒我一下,早点留下遗书。”
“呸呸呸,不吉利。”胡天云接连呸了几声,语气有点深沉地说道:“你这几天真的有灾难,当心水。”
“现在遍地都是水,怎么当心。”我不在乎地摇了摇头:“这大院连个水塘都没有,难道我会掉进茅坑淹死。”
“确实有可能。”侯三一脸严肃地说着,然后大声笑起来。
“侯三,小心我揍死你。”我拳头在床边上捶了几下,对着侯三大声吼着。
“好,算我没说。”侯三急忙陪着笑脸,向我抱拳求饶。
“老爷子,你也替我算一算。”侯三转脸看着胡天云。
胡天云没有理他,思索了一下,向我说道:“不过你有贵人相助,有可能逢凶化吉。”
“你这话等于没说。”我摆了摆手:“你还是瞧瞧侯三吧,看他有没有灾难。”
“好,侯三,你说个字。”胡天云改变了算的方法。
侯三随口说了个三字,胡天云这次算得很快,缓缓说道:“也是有灾而且是迫在眉睫,但也是有贵人相助,没有风险。”
“你这贵人也太多了吧。”侯三轻声笑着,表示很不屑。
“命中如此。”胡天云一本正经地说着,丝毫不理会侯三的讥笑。
“轮到我了。”刘猛也来了兴趣。
人有种跟风的习惯,三个人两个算了,刘猛自然不甘落后。
“说个字。”胡天云依旧按照刚才侯三的算法,脸色很认真。
“水。”
刘猛看了看窗外还在不断落下的雨丝,随口说道。
“水,四笔,一分为二,在八卦都是兑。”这次胡天云似乎担心我们再次耻笑,说得详细一点:“加上阴雨天,时辰又是水多,泛滥成灾,大凶,三天之内。”
“不会又是被水淹死吧。”刘猛轻声笑起来,不像侯三那么讥讽,但也明显不在乎。
“不是水,是女人。”胡天云加重语气:“而且是两个女人。”
胡天云说得依旧一本正经,我们三个忍不住再次大声笑起来,这次笑得更是厉害。
“老爷子,你这是越来越不靠谱。”刘猛笑得前仰后合:“这鸟地方,连个女人影子都看不到,要是真的死在女人身上,我他妈也闭眼。”
“我也想死在女人的身上。”侯三跟了一句,充满向往似的。
在劳改农场,长期压抑,对于女人的渴求,简直到了疯狂的地步,说愿意死在女人肚皮上,一点不夸张。
“你都快死在女人身上了。”
对于侯三的说法,我却是很不屑,别人没有女人,他是有的,拿着我的饼干,不知道睡了人家多少次。
我的话让刘猛疑惑了一下,立即看向侯三,侯三一脸尴尬,急忙咳嗽几声掩饰。
“什么女人?”
刘猛还是对女人两个字很敏感,又向我询问。
我刚要编个说辞蒙混过去,门口响起一阵脚步声,石青松打着雨伞走进来,进门把雨伞收起,放在门边,一脸严肃地扫视一眼。
“石场长。”
大家纷纷打招呼,但没有下床,外面一直下雨,也没有活干,大家都脱得只剩下一个大裤衩,下床迎接,立正起来都不够严肃尊敬。
“最近接连下雨,大家都知道,外面的情况有点严峻,汛情不容乐观。”石青松的声音底层严肃:“附近灌河是苏北地区入海的唯一通道,现在水位已经逼近历史最高,堤岸随时都会坍塌,会给沿岸村庄带来不可估量的损失。”
“按照上级指示,我们劳改农场将抽出二百人,去堤岸边防守,”微微停顿一下,石青松继续说道:“刘猛,侯三,你们两个准备一下,随时出发。”
“是,石场长。”刘猛大声回应。
“明白。”侯三也回应一声。石青松刚要转身离开,他忽然补充了一句:“石场长,我这腿到了阴天就酸疼,关节炎又犯了。你看、、、、、、”
石青松停止动作,盯着侯三,眉头紧紧皱起来。
侯三被看得有点害怕,急忙摆了摆手:“没问题,我去。”
宿舍里一共四个人,胡天云年老,我却是年轻力壮,不知道石青松怎么没有点我。
简直对我无视,虽然不出去干活是一件舒服的事情,但是把我和胡天云一视同仁,让我有点不舒服。
也可以说,对于石青松的一些决定我有种下意识的反感。
“我去吧。”
我立即自告奋勇,打乱石青松的计划再说。
石青松的眉头皱得更紧,看了看我,淡淡说道:“也行,你去,侯三留下。”
“谢谢石场长,谢谢。”侯三连声感谢。
石青松白了侯三一眼,撑开雨伞,大步走了出去。
“侯三,你个孬种,竟然让刘小溪这个孩子顶替你去。”石青松刚刚离开,刘猛就对着侯三骂起来:“你他妈不知道防汛很危险吗。”
“我知道。”侯三哭丧着脸,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可我的腿真的很疼,如果在雨水里泡,。非得残疾不可。”
“妈的。”刘猛翻了翻眼,骂了一句。
“算啦,我力气比侯三大,我去就我去。
我急忙打圆场,替侯三开脱一下。
“刘小溪,你真是我命中的贵人。”侯三一脸感激地说着。
贵人两个字,让我们几个人同时愣了一下,不由自主想起刚才胡天云的算卦。
好像真得有点邪门,我成了侯三避开防汛的事情,如果这样算是救了侯三一命。
那么。我和刘猛的灾难是不是会成真。
防汛,可遍地是水。
我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外面忽然响起一声炸雷,雨还在下,似乎越来越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