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還好,就是最近得注意著點。”忠叔看著江北,支吾其詞地說,“江先生,大前天夜裏先生回來以後就一直悶在花園裏抽煙,我睡眠淺,看他呆到四點多才回的屋。不光大前天,前天也是抽了一宿的煙。”
江北抿抿唇,心裏滋味惆悵:“我知道了。”
白日裏,江北心事懨懨, 臨下班那會兒, 忽然接到了沈慕南的電話, 男人還是一貫的言簡意賅,下達命令似的,“下了班到我公司來。”他預料到了某一刻的到來,按捺不住, 跟胡老板打過招呼便匆匆離開。
前台又換了, 這回是個長相清麗的小姑娘,二十出頭,貌似剛入社會, 人挺機靈,一見江北就認出了他,“您是江先生吧,沈總都跟我交代好了, 我讓人送您上去。”說罷招來公司保安,兩人交換意思, 那人轉過來看了江北一眼, 笑笑。
保安直接把人帶到了總裁辦公室,沈慕南不在,江北自行找了個位置坐下,心不在焉地擺弄著手機。沒一會兒那門開了,男人走進來,皮鞋踢踢踏踏地蹭著光潔的地板。
江北從沙發上緩緩站起, 有點局促,又有點欣喜,期盼已久的事情似乎在今晚快要落實了。
“傻站著幹嘛。”沈慕南走過來,坐到旁邊的空位上,眼睛無意間瞥到了茶幾上的手機,屏幕亮著,畫麵是四角褲專賣,他打趣,“給我買的啊,尺寸好像不太對。”
江北彎身收回手機,也坐了下來,刻薄道:“這我的號,你肯定嫌大。”
沈慕南懶散地往旁邊靠了靠,大部分重量落在江北的身體上,江北推他無用,整個人歪歪扭扭地坐著,像是一根石頭縫裏彎曲生長的雜草。
“你起開。”江北低憤。
沈慕南閉著眼,挺會享受的樣子,鼻腔裏出聲:“別扭什麽,借我靠一靠。”
“重死了,要靠往邊上靠去。”江北不動彈了,牢騷滿腹地承受著。
室內安靜了幾分鍾,沈慕南像是睡著了一樣,江北心裏藏事,沉默於他簡直是折磨,他垂眼端詳起男人,時間一秒一秒地流逝,終於坐不住了,他以咳嗽聲打破了現下的境況。
沈慕南終於睜開了眼,麵有倦色,嗓子也略略沙啞:“這幾天沒睡好,有點累,一會兒就在這兒隨便吃點吧,晚上帶你過去。”
江北心漏了半拍,挑重點問:“去哪兒?”
沈慕南這下坐直了身子,側目撩了江北一眼,指東打西地說:“肩膀酸,給我捏捏。”說完轉了個身,後背對準江北。
“事兒真多。”江北幫他脫了西裝外套,任勞任怨地在男人的肩膀處敲打起來,。
“沒吃飽嗎,用點力。”
江北負氣,猛地砸下去一拳頭,顯然力度還不夠,沈慕南不痛不癢,笑說:“那個目擊者找到了,還在北市,一會兒咱們開車過去。”
江北的拳頭停下來,低聲道了句“謝謝”。
沈慕南懶洋洋地側轉過來,抬臂把人擁進了懷,湊近了看,嗓音低下來:“這會兒不跟我鬧離婚了?”
江北用胳膊肘抵住了他,刻意挪開一小段距離,“一碼歸一碼,離婚的事以後再說。”
沈慕南終有點意興索然,眼尾輕佻地掃過江北,嘴角扯了扯,聲音隱約含著些無奈,“瞎胡鬧。”他也不等江北反應,直接起身,走到自己的辦公桌邊,撥通了秘書的內線電話,“你進來。”
半分鍾不到的功夫裏,一位著裝板正的男士便走了進來,禮貌地頷頷首,“沈總。”
沈慕南沒說話,頓了半晌,抬腕指著江北跟秘書說:“你去問問我太太,他晚上想吃什麽?”
秘書那如同機器印刷出來的標準笑容,轉了個方向對準江北,“江先生,您晚上想吃點什麽?”
江北白了沈慕南一眼,冷言冷語道:“隨便,工作餐就行。”
“那您需不需要喝點什麽?”
原來上下屬關係裏,也講究個什麽鍋配什麽蓋,這人說話跟沈慕南像得很,一樣的陰陽怪氣,江北沒給好臉:“隨便隨便,你看著整吧。”
這時候,沈慕南插一嘴,惜字如金:“給他泡杯枸杞菊花茶。”餘光注意到江北在瞪他,他反而笑了,抬眸瞥過去,“看我幹嘛,年紀大了,就該養養生,還當自己是三十多歲的壯小夥啊。”
秘書很識趣地關門出去了。
“男人四十一枝花,我還沒到四十呢,你自個兒慢慢養吧。”江北說。
沈慕南笑著瞧他:“我這年齡和體質,不需要養生。”
“別太自信。”
沈慕南逗弄的意味越發的明顯:“你在**又不是沒見識過。”
“懶得跟你說。”江北不好意思地別過了臉,佯裝看起窗外的風景。
鬧歸鬧,吃過飯後,沈慕南便載著江北往城西方向的清遠市而去,北市下屬的一個縣級市,離市區不算遠,大概一小時左右的車程。
燈火璀璨,車內車外像是隔絕出來的兩個世界,江北的臉隱在若有似無的光線中,顯得極不真切。紅綠燈路口,車子停,沈慕南伸手握住了江北,粗糲指節摩挲著小情人的手背。
江北側過臉:“你怎麽跟那人說的?”
綠燈亮起,沈慕南收回了自己的手,聲音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過來,“給了他三百萬。”
“果然”江北垂眼,眼睛裏霧蒙蒙的,一切如料想中的那般。
之後到了地方,全是江北在跟那人交涉,沈慕南沉默無語地站在人家陽台上抽煙,小區夜靜,越發對比出客廳的談話聲清晰於耳,江北幾次挑眼,見到的都是男人的黑色背影,瞧著有幾分落寞在裏頭。
目擊者給出了當年的那段車禍視頻,江北放到自己手機上保存好,隔了這麽久,他已經沒有任何情緒了。如今整件事算是走到了頭,終有覆水難收之感,他喚沈慕南:“走吧。”
回去的路上,江北還是那副走神的模樣,不言不語的,沈慕南打開了車上的音樂電台,某首不知名的流行歌曲,什麽愛啊巧克力的,江北嫌聒噪,直接給掐斷了。
沈慕南側目打量了一眼,沒吭聲。
“你這什麽品位,難聽得要死。”江北嘀咕,心裏的那股煩躁勁兒忽然找到了宣泄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