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真情流露
Link走了。
與孫曉琦沙曼一起走了。
離開的時候，孫曉琦一臉的痛苦，沙曼不停的安慰著他。
王航也走了。雖然他已從李婷的口中知道了葉一的身份，但他也不忍心再聽下去了，因為這個世上悲傷的故事已經太多。
房間裏，隻剩下張瑩和秦羽靜靜的陪著秦羽坐著，坐在窗戶邊。
張瑩的眼神凝視著葉一，她了解葉一這種痛苦，正如她了解自己的感情一樣。
自從知道那個Dynasty | Y是秦羽以後，那個賽場上的Dynasty | Y的背影已逐漸在她心中淡去，而生活中真實的秦羽卻在她腦海裏清晰起來。因為現實裏的秦羽才是個真正有血有肉的人，不是一個虛無縹緲的印象。
此刻，夜色迷朦，昨天淋漓的大雨到今天都還沒有停。
窗戶上已讓染上了一層薄薄的霧氣。
葉一怔怔的注視著茶幾上的煙灰缸，裏麵已經堆滿了煙頭，許久，他才開口道：“是不是覺得我答應了Link的父親，這樣子很傻？”
秦羽搖搖頭，道：“如果我是你，我也會答應的。”
葉一看著他，目光裏流過一絲感激，這個世上，總有人是能理解他的。
張瑩道：“其實你也可以不答應，因為你們可以擊敗Dynasty，再擊敗AG隊，獲得那獎金的。”
葉一搖搖頭：“那筆錢去治療風哥母親的病是遠遠不夠的！更何況我了解我們當時的狀態，我們去擊敗AG隊那完全是不可能的。”
張瑩道：“那，那你為什麽不告訴4S與梁風他們事情的真相。”
葉一道：“你以為MDK | Y是那種自以為是的人麽？”
張瑩凝視著他，良久良久，才開口道：“我不認得什麽MDK | Y，我隻認得葉一，我也很了解他。”
葉一看著她，道：“哦？”
張瑩的口氣裏充滿了執著：“我隻知道，我所認識的葉一是個寬容的人，不是什麽自以為是的人。”
葉一感激的看著她，他頭一次認真的注視起這個女子來，這個女子曾打得他鼻血橫流，曾幫他洗脫冤屈，也曾照顧過他的傷勢，更了解他的內心，而他，卻什麽都沒有給過她，現在，她就站在自己的麵前，安慰著自己，那種眼神，那種意思，他又怎會不明白。
他的眼神第一次認真的注視起除了陳欣夢以外的女子來。
“謝謝你。”葉一說道。
張瑩道：“不用！”
葉一道：“我們是朋友？”
“是！”張瑩堅定的回答道。
葉一笑了，這個詞他是從來不會亂用的。
張瑩也笑了，安慰的笑了，但就在這時，她忽然雙眼一閉，往後倒了下去，倒在了沙發上。
葉一大驚失色。
張瑩似已暈了過去。
“怎麽回事！”秦羽伸手摸了她的額頭——燙得驚人。
“高燒！”他恍然大悟，一定是昨天下午一起淋雨回家的原因。
沉思片刻，秦羽猛的一把抱起張瑩向門外走去……
寂夜，秋雨淅瀝。
秦羽順利的攔了輛出租車。
“是不是去醫院？”司機一眼就瞧見了昏迷的張瑩。
葉一焦急道：“去人民醫院，麻煩你了，快點好嗎，她燒得很厲害。”
司機迅速的發動了汽車，很快到達了醫院門口。
秦羽飛快的跳下車，抱著張瑩風一般的衝進了醫院，衝進了急診室。
“醫生，醫生！”秦羽焦急的大喊著。
此時已是深夜，值班的醫生被他這大吼聲嚇了一跳。
“醫生，醫生，快，快，她燒得很厲害，已經昏迷了。”葉一有些語無倫次。
醫生伸手摸了摸張瑩的額頭，道：“是很厲害，不過，你得先去掛號處交納一千元的保證金我們才能收她。”
葉一頓時有些腦袋發暈，1000元，殺了他都拿不出來。
秦羽對著葉一說，：“你去交錢，卡給你，密碼是123456.”
葉一交完錢之後稍稍鬆了口氣，看到抱著張瑩在醫院走廊的長凳上坐著的秦羽，他焦急著。
夜雨忽然一瞬間大了起來。
一陣又一陣的冷風吹進了醫院大廳。
冷風吹醒了張瑩。
“好，好熱！”張瑩看著秦羽的眼神已經遲鈍而迷茫，抓著他衣襟的手也漸漸無力。
秦羽緊緊抱住了她：“別怕，馬上就好了，堅持住。”
張瑩忽然笑了，吃力的笑了，笑得非常吃力，但也笑得無比幸福，因為她僅存的意識還很清楚，這是她生平第一次被一個男人這樣緊緊的抱著，而且還是她最愛的人，原來這種感覺竟是這麽美好。
“我，我聽說……”張瑩的口氣斷斷續續，明顯是在強撐著。
秦羽緊張的看著她。
張瑩又笑了笑，道：“聽說，人高燒太厲害了是會死去的，是不是？”
秦羽的表情大變，立即打斷她：“不是，你別亂想，不會的，相信我。”
張瑩伸出身，似乎想去輕撫秦羽的臉，但伸到半空中又突然垂下。
秦羽大駭，抱緊了她，大叫道：“張瑩，張瑩！”
焦急的聲音響在空蕩蕩的醫院大廳裏。
……
風雨中，又風一樣的跑進來三個人。
王航一身精濕，大叫道：“我們來了！”
見到張瑩已經昏迷的模樣，李婷的眼淚刷的一下就流了出來，她猛的撲上去：“瑩姐，瑩姐，你怎麽了，你別嚇我。”
她的印象裏，張瑩的身體健康得是永遠不會生病的。
吳彬道：“我去掛號，掛特殊病房，你們趕緊送她進去。”
很快，秦羽幾人就隔著厚厚的玻璃注視著醫生在病房裏為張瑩忙碌起來，打點滴，敷酒精。
葉一忐忑不安的注視著病房裏的一切。
王航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別擔心，她會好起來的，咱們到外麵去坐一會吧！”
* * *
雨聲漸小，夜色將盡。
王航吳彬李婷已在走廊的座位上沉沉睡去。
輸液瓶還掛在病床邊，裏麵的藥水正一滴一滴的向下滴著，仿佛滴在葉一心上一樣。
他注視著張瑩，她還安靜的躺在病**，神態很安詳。
葉一輕輕歎了口氣，走到走廊上坐下，習慣性的從口袋裏摸出香煙。
看著漫天的大雨，他的心裏充滿了負疚。
如果不是自己昨天一時衝動喊上她冒雨回家，也許根本就不會發生這種事情，如果她真有個什麽三長兩短，恐怕他這一輩子都會不安，而他這一輩子本就不安了，現在可能要更深一層。
猛然間，他一下就想起了梁風。
……
“醫生，我求求你，你救救我媽吧？我求你了。”梁風跪求在地的情形曆曆在目。
這情形也同樣發生在他身上過，隻不過那是很多年前的事了。
那時他還小，還不懂得男兒膝下有黃金的道理，但為了自己母親的生命，即使是黃金那又算得了什麽呢？
“醫生，我求你了，如果你不救我母親，我就一直跪在這裏。”葉一跪在了地上，醫生歎息著搖頭，目光裏充滿了同情與無奈。
事到如今，他也沒有別的辦法，父母離婚已久，姐姐跟了父親，自己跟了母親，他與母親相依為命。
嚴重的高燒對他這樣的山區窮困家庭來說無疑是雪上加霜。
幾百元，隻需要區區幾百元人民幣就可以讓治療高燒變得像小兒科那樣簡單，但是一貧如洗也可以讓高燒變得像死亡那麽恐怖。
他曾求過父親與姐姐，這點錢對於他們來說那完全是小事一樁，但是結果令他太意外了。
“不給，老子一分錢也不會給。”父親咆哮道。
“你別找我要，我也沒錢，爸不準我給你錢，給了你以後他就會把我趕出這個家。”姐姐的冷漠讓他徹底的失望。
他隻有跪下在醫生麵前，他試圖希望醫生能發一點善心，他相信這個世界上是有好人的。
“好吧！”有個醫生實在受不過了他無助的眼神，答應了他，但那個醫生半個小時之後就受到了醫院的處分，於是沒有人會理睬他了，不是不理睬他，是不敢理睬他。
他就跪在那裏，跪在那片寒風中，整整一夜。
“阿仔，咱們回去吧！”錢惠顫巍巍的走了出來。
“媽，你怎麽出來了？”葉一驚詫的站了起來，站起來的那一瞬間又跌倒在地，他跪得太久了，下半身早已麻木。
錢惠撫摩著葉一的頭道：“阿仔，我的高燒已經退了，好了，咱再也不用住院了，現在就回家去。”
葉一驚喜的看著母親，用力的點點頭。
……
鄉間的小路還有些泥濘，葉一攙扶著母親，他明顯的感覺到母親的身體燙得驚人，而且不停在顫抖。
“媽，你是不是在騙我？你的高燒其實根本就沒退，你是不是在強撐？”葉一懷疑的問道。
錢惠撫摩著葉一的頭，目光立即變得慈祥起來。
天底下所有母親對兒子的心，永遠不是兒子能完全能明白的。
錢惠道：“阿仔，你以後要好好的做人，知道嗎？”
葉一迷惑的看著母親。
錢惠道：“阿仔，男兒膝下有千金，以後無論發生什麽，就算你很窮很窮，也不能隨便給人跪下，你一定要記住，咱窮也窮得要有骨氣，明白嗎？”
葉一挺起了胸膛，堅定道：“是！我明白了。”
錢惠笑了，笑得虛弱無力。
也許他做夢都不會想到，母親就是因為這場高燒而去世的。
……
錢惠的墳墓是座荒塚，像他們這樣的窮人家，連墓碑上的字跡都刻得很潦草。
葉一每年都會跪在母親的墳前想上很多，想得最多的就是在醫院裏的情形，如果他有錢，如果醫生肯救，如果父親不那麽絕情，如果姐姐不那麽冷漠？那母親是不是……可是，現實與命運，它真的是可以假如的嗎？
他不怨恨任何人，他也沒有想過自己有一天會不會很有錢很有地位，他也不痛恨自己，他甚至連命運都不責怪。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命運，每個人的命運都是注定的，誰也不能改變，甚至連老天都不能。
有些人注定是要經曆磨難的。
……
“是不是在想不開心的事。”秦羽的聲音喚醒了葉一。
他猛然驚悟過來，這才發現自己不知什麽時候已經來到了病床旁邊。
“她怎麽樣了？”他不安的問道。
秦羽點點頭，但臉色依舊有些蒼白，似乎是剛才抱著張瑩跑上跑下還沒有緩過來：“她現在好多了，也不那麽熱了，應該快清醒了。”
葉一笑了笑：“那就好。”隨即，他的眉頭又有些緊鎖。
“是不是想起了很多不開心的往事？”秦羽凝視著他，目光裏充滿了溫柔。
葉一看著他沒有說話，但臉上卻露出了感激的表情。
他笑了。
這個男人的表情終於開始為他人而流露了，而自己呢。
這時張瑩悄悄的伸出手，輕輕的握住了葉一的手，緩緩道：“別不開心，都已經過去了。”
一股電流般的感覺瞬間傳遍了葉一的全身，她的手溫暖而柔膩，葉一赫然覺得現在全身發燙的人是自己。
他本準備抽回自己的手，但他並沒有這樣做。
他說不出這是為什麽，他不忍心拒絕她，也不願意傷害她。
他沒有權利去阻止別人喜歡自己，但他有能力阻止自己去傷害別人。
此刻，張瑩的眼神裏全是一片柔情，令他不敢再看。
張瑩笑道：“你別老是這麽怕我，難道我很凶嗎？”
葉一緊張道：“不，不是！”
張瑩道：“你過來點好不好？”
葉一隻得老實過去。
張瑩輕輕把他的手拉到自己臉額邊，喃喃道：“你是不是一直在怪我那次在小區樓下摔了你。”
葉一忍不住撫著她額頭的發絲，她像個孩子一般幸福的閉上了眼睛，葉一心裏又一動，他籲了口氣，緩緩道：“怎麽會呢？我沒有怪過你！”
張瑩笑道：“好，那你告訴我，你剛才在想什麽，你不準騙我，我從來沒有見過你這麽複雜的表情。”
葉一的臉色變了變，緩緩道：“我隻是在想我的母親。”
張瑩道：“想家了嗎？”
葉一沉重的點點頭，道：“我已經很久沒有回家了。”
張瑩道：“你的家在哪兒？”
葉一歎了口氣，眼眶有些發紅，目光已落向了窗外。
窗外，天色變得灰亮，黑色已過去，但秋雨依舊。
張瑩注視著他的表情，他的表情落寞而沉重，她沒有再說什麽，隻是更加用力的握緊了他的手，她感覺到他的手也把自己握得很緊。
也許，他失去過珍貴的東西，他已不想再失去。
他應該懂得珍惜眼前人，應該明白風雨之後真情才是最可貴的。
葉一輕撫著張瑩的手。
天地間，悲傷已不在，隻剩下這一刻的溫暖。
許久，兩人才從沉醉中醒來。
張瑩像個孩子一樣露出嬌氣的表情，喃喃道：“我，我餓了。”
葉一似未見過她這樣的表情，呆了呆，趕緊問道：“想吃什麽，我馬上出去買？”
張瑩笑道：“我想喝粥！”
葉一立刻抽出手，道：“等我，我去去就來。”
看著葉一的背影消失在門口，張瑩的臉上露出了甜蜜而幸福的微笑。
秦羽默默的沒有說話，剛要離開的時候，張瑩叫住了他：“羽。”
“嗯？”秦羽停住了，轉過身來，說道：“你喜歡葉一是嗎？”
粥，就端在葉一手裏，還冒著騰騰熱氣。
張瑩已坐了起來，盯著那碗粥。
王航，吳彬，李婷不知道什麽時候都已醒了，三人眼睛直勾勾的瞪著葉一。
葉一詫異道：“你們，你們怎麽了？”
三人並沒有回答他，仍狐疑的瞪著他。
葉一笑了笑，道：“熬了一夜，你們是不是也有點餓了？我一會再出去買點來，外麵有賣豆漿，油條……”
李婷立即打斷了他：“你看看那邊。”
順著她指的方向看去，葉一發現床邊的櫃子上也擺放著幾碗粥，他不解道：“這……”
王航道：“這是我們剛在外麵帶回來的，但她說什麽也不肯喝。”
吳彬道：“瞧雲姐的眼神，分明就對你手裏那碗粥很有興趣。”
葉一道：“我這碗有什麽不同嗎？我看和你們買的沒什麽區別呀？”
王航故作奸笑道：“嘿嘿，對，是不同，你買來的就不同。”
這時，張瑩搖了搖頭，叫道：“哎，全身好酸呐，沒力氣。”
李婷立即搶道：“雲姐，你快躺下，我來喂你。”
張瑩舒舒服服的躺了下去，但口中道：“算了，我不要你喂我。”說完，眼神卻把葉一盯著，葉一的臉頓時比猴子屁股還紅。
李婷詫聲道：“咦，不會吧，那你要誰喂你？哼，連我都不信了。”
王航與吳彬笑咪咪的看著葉一。
葉一尷尬的拿過勺子。
眾人立即笑開了，葉一那尷尬的表情恐怕見到的人沒有幾個會不發笑的，連張瑩都忍俊不禁。
病房裏頓時充溢著溫馨而歡快的氣氛。
“瑩兒！”一個聲音從門口傳過來，眾人不禁抬頭。
門口站著一對中年夫婦，看上去麵目慈祥，神態親切，衣著舉止都透著一股溫和卻又不失富貴的氣息。
“爸，媽，你們都來了。”張瑩快樂的叫道。
葉一愣在了原地。
“伯父，伯母！”李婷也歡快的叫道。
張瑩卓母走了進來，用著和藹的目光看著她。
看見卓雲，瑩母才急切的走了過來，道：“好點了沒有？你真是把我們急死了，還好婷婷打了電話給我們，否則還不知道你躺在這裏呢？”
張瑩道：“我沒事了，醫生說我體質很好，這燒退得很快。“
瑩父道：“瑩兒，這幾位是？”
張瑩道：“噢，他們都是我的同學。”
瑩父挺起胸膛，朗聲道：“在家靠父母，出門靠朋友，這話當真是沒錯的，這次都麻煩你們了，聽婷婷說，都是大家在輪流照顧瑩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