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對與錯
聽完這幾句話，大家頓時感覺有些好笑，這幾句話頗有幾分江湖味道。
王航與吳彬笑道：“嗬嗬，叔叔你太客氣了，大家都是同學，同學之間都應該是相互幫助的。”
瑩母轉過身，來到葉一麵前，打量著他。
剛才葉一喂張瑩喝粥的情形她看得一清二楚，她很了解這個女兒性格的尖銳，居然肯乖乖的躺下讓人喂，別說肯，即使在家身為父母的他們都無法做到。
他與瑩兒的關係必定不一般。
瑩母道：“你好！”
葉一道：“你好！”
瑩母道：“我如果猜得不錯，你的母親貴姓應該叫葉對不對？”
葉一道：“不好意思，你肯定是弄錯了，我母親並不姓葉。”
想到母親，葉一頓時心裏流過一絲苦楚。
瑩母的眼裏掠過一絲失望的神色，道：“噢，看來我一定是認錯人了。”
葉一笑道：“想必是的。”
此刻，門口又湧進來一群人。
這群人裏，有的林一認識，有的他不認識。
“瑩老師，聽說你生病了。”一群身著D大校服的學生喊道。
“瑩雲，我們來了。”哈達與高峰一行走了進來，高峰手裏提著一個大大果籃。
“瑩老師？他們幹嘛叫她瑩老師？”吳彬不解的問道。
李婷道：“哼！瑩姐是體育館最厲害的劍道教練，當然也是老師了，你這個白癡。”
吳彬立即笑道：“是是是，我是白癡。”
王航瞪了他一眼：真沒出息。
吳彬反而挺起了胸膛，道：“哼，你想當白癡還當不成呢？”
眾人很快把病床圍了起來，大家七嘴八舌噓寒問暖著。
高峰把果籃放到床邊，焦急道：“好點了沒有？我們大家聽說你生病了都很著急。”
張瑩向他笑了笑，道：“謝謝你，我好多了。”
這一笑不要緊，高峰又呆了。
若不是許宏宇及時在背後拉了拉他，他恐怕五分鍾清醒不過來。
瑩父感激的看著這些可愛的孩子們，他也清楚張瑩的性格，畢竟他是看著她長大的，沒想到她自從到D大讀書後交了這麽多的朋友。
瑩母也笑著，但笑容卻有些憂鬱，這些少男少女們的事她怎麽可能看不出來？她的眼睛這幾十年見的事多了，高峰與葉一這兩個人同樣瞞不過她的眼神，因為她發現張瑩的眼神在瞧著高峰與葉一的時候有著太多的不同。
她更了解自己的女兒，張瑩的眼睛已經告訴她，自己的女兒已有了心上人。
而他就站在這個病房裏。
病房裏一片真誠的噓寒問暖聲，葉一瞧見張瑩那還有些虛弱的臉上生平難得的露出了感動的微笑.
“瑩老師，你好點了嗎?”
“張瑩，好些了嗎，你會沒事的.”
“這兩天安心休息，體育館那邊我會安排其他教練來頂你的班。”
“瑩老師，你知道嗎？雖然雖然你平時對我們很嚴，但我們都希望你現在快點好起來，好了再教我們更厲害的招數，真的.”
……
張瑩笑了，笑得開心而感動。
她的微笑仿佛感染了每一個人，每一個人都快樂而真誠的笑著，說著，鬧著。
張瑩躺在病**也老遠的向林一也笑了笑，雖然笑得有些無力，但那種眼神他卻很明白，也知道：她心裏很溫暖，她很感激。
葉一也微笑著，人間，畢竟是有溫情的。
* * *
別墅大廳的中央。
林笑仁與陳正義坐在沙發上，神態依舊嚴肅。
林肯一下子把自己日理萬機的父親從大老遠的上海叫來，一定有非常重要的事，陸定坤這樣想著。
林肯的表情也很嚴肅，眼神裏甚至隱隱流露出在賽場上他才會有的那種殺氣，陳欣夢就坐在他的旁邊，麵對著兩位長輩。
“說吧，什麽事？”林笑仁道。
林肯看著自己的父親，道：“爸，你是不是找過葉一？”
林笑仁與陳正義同時一愣，隨即對望了一眼，心想：這小子一定全都知道了。
林笑仁悠然道：“是的。”
林肯忽然冷冷道：“MDK與Lucky的事看來都與你們脫離不了幹係？”
林笑仁忽然笑了笑：“你說吧？你直說好了。”
他一向對兒子的態度都很開明，很多時候，他甚至覺得自己與兒子之間就是一對忘年友人。
林肯忽然歎了口氣，道：“爸，伯父，這次WCA，你們讓我贏得不光彩，讓我心裏難受。”
他說出這句話，林笑仁就知道這話語中包含的分量已經很重了，而且很不客氣。
林笑仁站了起來，來到他的旁邊坐下，拍著他的肩膀，語重心長道：“小子，你用不著這麽難受的。”
林肯看著自己的父親。
林笑仁歎道：“知道你外公嗎?”
林肯怔了怔，他不知道父親為什麽突然提起了這件事。
林笑仁看陳欣夢一眼後道：“那是四十年前的事了。”
林肯與陳欣夢都怔怔的看著他。
林笑仁看著打聽中央的字畫，歎道：“那一年，全中國遭遇了饑荒，蘇聯又撤走了全部的專家，我們老家當時死了很多人，你的外婆就是因為沒有東西吃而活活餓死的。”
林肯與陳欣夢頓時心下淒然。
餓死這個詞在今天的中國絕對是一個罕見的詞語。
林笑仁道：“當時我才六歲，為了活下來，你外公就帶著我向西南方向流浪，一路上，到處都是餓死的人們，那時我才知道不光是我們老家，全中國到處都在鬧饑荒，很多人糧食吃光了，就吃黃土，啃樹根，到後來連樹根野草都沒有了，就吃死人的屍體，到最後連屍體都沒有了。”
陳欣夢皺著眉頭，一臉的驚惶。
林笑仁繼續道：“有一天，我和你外公到了一個村子裏，到了那裏，我和你外公已經整整三天沒吃東西了，但我們那個村裏的農場還種有紅苕，你外公就讓我等著，他進去偷點出來。”
林肯皺眉道：“偷？”
林笑仁道：“是的，偷，就是偷，我不怕這樣子說，一個人連命都顧不上的時候就隻有去偷。”
林肯不解的看著父親。
林笑仁道：“你外公偷了三個紅苕出來，把它遞給我，然後把我藏在草叢裏，告訴我無論發生什麽事都不要出來。”
林肯道：“為什麽要這樣做？”
林笑仁道：“因為那時農場生產隊的人追了出來，你外公隻有跑。”
林肯關切道：“那後來呢？那些人追到外公沒有？”
林笑仁搖搖頭，苦笑道：“沒有追到。”
林肯與陳欣夢同時鬆了口氣。
林笑仁卻道：“但是你外公被追到一條大河邊卻不幸失足掉了下去。”
“啊！”
林笑仁淒然道：“這就是你為什麽從一出生就沒見過你外公的原因。”
這時，陳正義忽然站起來，來到陳欣夢身邊，輕輕道：“欣兒！”
陳欣夢道：“爸！”
陳正義道：“伯父講的這個故事，你明白沒有？”
陳欣夢歎息著，道：“我明白了。”
陳正義道：“哦？”
陳欣夢緩緩說道：“我知道，一個父親隻要是為了他的兒子，無論怎樣都是值得原諒的。”
聽到這話，林肯麵色複雜的看著自己的父親。
林笑仁道：“當時我吃完了那三個紅苕又餓了幾天，最後實在支撐不住了就想到了死，不過我最後還是活了下來。”
林笑仁道：“因為當時一個砍柴的孩子救了我，把家裏唯一可以吃的一截玉米棒子讓我吃了。”
林肯鬆了口氣。
林笑仁看了陸定坤一眼道：“那個砍柴的孩子就是你伯父陳叔叔。”
林肯這才驚訝的看著陳正義。
陳欣夢也看著自己的父親，她也沒想到原來兩家人幾十年前就已經認識了。
林笑仁道：“阿肯，這就是我為什麽一定要你以後娶欣兒為妻的原因。”
林肯立即起身，站到陳正義麵前，深深的鞠一了躬，道：“伯父，謝謝你。”
陳正義笑了笑，道：“孩子，我們都是一家人，別這麽客氣。”
林肯道：“伯父……”
陳欣夢心裏一動，林肯太多的地方都太像他了，剛直不阿，知恩圖報。
陳正義意味深長道：“孩子，這次WCA老林之所以要這麽做，一開始我也很反對，但你應該理解，你的外公為了你爸而不顧性命，你爸為了你而拋棄名譽，同樣是父愛，同樣都希望自己的兒子將來能夠成功，這份苦心你將來做了父親也會明白的。”
林笑仁道：“這次北京的WCA，Lucky的隊長古月其實最後拒絕了我們的要求。”
林肯驚訝的看著他：“哦？”
林笑仁道：“他的原因我不知道，我隻知道你們戰勝Lucky是憑借自己的真正實力。”
陳正義道：“而MDK的梁風在比賽結束後，我們根本就聯係不到葉一，沒有人知道他去了哪裏，準備送給MDK的那個梁風的支票也沒辦法送出。”
陳欣夢的表情微微震了震。
林笑仁道：“不過今天說到這裏了，我還是得給你道歉，我可以保證，下次你放手去參加WCA或CFPL，我與你伯父絕不再幹預。”
林肯抬頭看了看陳正義，隻見陳正義向他點了點頭。
林肯歎了口氣道：“爸，這，實在是我錯怪了你。”
林笑仁笑道：“你的孝心，爸都知道。”
陳欣夢拉著林肯的手道：“伯父，時候不早了，你們休息吧！”
林笑仁微笑著看著她，道：“也是，你們也快去休息吧，從下了昨天到現在，阿肯還沒睡過。”
看著兩個孩子的背影消失在大廳門口。
林笑仁才道：“老陳，你看，阿肯與欣兒兩個人，哪個人強些？”
陳正義笑道：“不怕你生氣，欣兒沉得住氣些。”
林笑仁也笑道：“恐怕她以後比你還強些。”
陳正義哈哈大笑，道：“老仇，這次你可是看走眼了，欣兒她現在就比我強。”
……
紅色的燈光變得溫馨起來。
陳欣夢的房間很精致，空氣中還飄散著一股濃鬱的香味。
林肯躺在床頭，雙手放在腦後，凝視著天花板出神。
“還在想這件事？”陳欣夢伏在林肯的胸口上，喃喃的說道。
林肯握住陳欣夢的纖纖玉手，扭頭道：“你為什麽不早些告訴我呢？”
陳欣夢愣了愣，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他一直都不知道MDK | Yi就是葉一，他隻知道葉一這個人。
她隨即道：“我並不是要有意隱瞞你的，我隻是怕你知道了不開心而已。”
林肯歎了口氣道：“我不會不開心。”
陳欣夢道：“為什麽？”
林肯道：“我們之間現在已沒有隔閡與障礙，我為什麽要不開心？”
陳欣夢笑了，溫柔的鑽進了他的懷抱，林肯也輕撫著她的秀發。
許久，陳欣夢才開口道：“現在怎麽打算。”
林肯的眼睛裏放出了光芒，堅定道：“我明天就去找Qi告訴他整件事情經過，我會勸他回到Dynasty的，我們會在16年的WCA或者CFPL上等著林一，等著他們MDK，那時候我會讓他們輸得心服口服的。”
陳欣夢用著欽佩的眼光看著他，她的意識裏，她的男人永遠都應該是頂天立地，永不言敗的，她柔聲道：“我知道你能做的。”
林肯扭過身，溫柔的抱著她。
這是他將來要一輩子在一起的妻子，他很感激，感激自己擁有這樣一個秀外慧中的女子。
“瞧你一臉壞笑。” 陳欣夢紅著臉嗔怪道。
林肯笑道：“我本來就壞。”
說完，兩人的頭便埋了下去。
燈光更紅更熾熱，仿佛也為這對年輕的夫妻悄悄臉紅。
雨已停。
一縷金色的陽光從蔚藍的天空落下來，照亮了體育館。
體育館現在已是水泄不通，如果不是通過選手通道進入場地，Pro與情久的隊員恐怕這一輩子都休息進去比賽。
觀眾們的熱情已經近乎瘋狂了，記者也黑壓壓的一片。
“段隊長，你對今天的比賽能做個簡單的預測嗎？”
“葉隊長，你們作為今年的黑馬，有多少把握爭取冠軍呢？”
“段隊長，你們是衛冕冠軍隊，C大曆屆的冠軍都沒能衛冕成功，你覺得你們這次能成功嗎？”
“對了，你們已經進入了前四名，能不能給我們透露一點你們獲得助學補貼的消息呢?”
……記者的話筒與攝象機幾乎快伸到兩隊隊員的臉上了，各種五花八門的問題也讓人頗感心煩.
此時選手區的座位早已滿座，DNA，LOST，Vivi，5K，KK等所有人已經開始了對比賽的等待。
張瑩緊張的注視著台上的葉一。
李婷在旁邊道：“瑩姐，你身子都還沒好，為了看決賽你就這麽拚命？”
張瑩淡淡道：“沒事的。”
李婷頑皮的一笑，眨眼道：“當然嘍，因為咱們的Yi大人要比賽了，瑩大小姐肯定要帶病堅持觀看。”
王航笑道：“帶病也來加油啊，就憑這份濃濃的愛意老哥一定把冠軍拿到手。”
他不待張瑩說話，站起身來就朝台上扯開嗓子大喊道：“加油，媽的，加油，Pro加油，弄死情久那群死娃子，打死他們，殺死他們，炸死他們。”
但他的聲音很快被體育館內此起彼伏的聲音淹沒了。
體育館的幾個VIP房間裏今天也坐滿了人。
陳欣夢與林肯呆在一起。
林肯出神的注視著大屏幕，比賽即將開始。
這之前他已經把葉一在C大聯合會杯的比賽Demo統統研究了一遍，最終他麵色陰沉的得出了一個結論：很多地方我看不懂。
“你會看不懂？”陳欣夢驚訝的問道。
別說一個葉一，就算是世界冠軍的Demo拿到他林肯麵前都沒有看不懂這種說法的。
林肯平靜的回答道：“是的！”
陳欣夢道：“為什麽？”
林肯瞧著她笑了笑道：“不知道你有沒有聽過這樣一種說法？”
陳欣夢道：“什麽說法？”
林肯喃喃道：“一個人有什麽樣的性格，什麽樣的脾氣，就會在CF裏選什麽樣的槍，有什麽樣的水平，有什麽樣的戰鬥風格，槍法風格，戰術風格，咱們剛看了他的Demo，你覺得比起WCA上MDK的表現，他現在的風格是什麽風格？”
陳欣夢苦笑道：“老實說，我也說不出來。”
林肯道：“肯定不會剛烈或是陰柔的風格！”
陳欣夢道：“也不是槍法流或是意識流的風格！”
林肯忽然道：“他的每場都像是在玩，而且每次居然也能把對方玩死，連 Qi都或多或少的受了他的影響。”
沉默半晌，陳欣夢喃喃道：“從江蘇回來後，他確實變了很多。”
林肯道：“你能不能看出他現在變成了什麽樣了？”
陳欣夢麵色變了變，搖搖頭，道：“不知道。”
林肯卻點點頭：“這才是最可怕的。”
陳欣夢道：“哦？”
林肯麵色嚴肅道：“你不了解一個人，就如同不了解他的風格一樣，現在我們都看到了他的比賽錄象，但還是不知道他的風格是什麽，而他卻什麽人都能戰勝，你說，這是不是很可怕的對手？”
陳欣夢道：“這就是你教給我的無聲勝有聲，無槍勝有槍的道理？”
林肯沒有回答她這句話，隻是緊緊盯著牆上的屏幕，沉聲道：“這次回去了看來我們隊得抓緊時間訓練了。”
* * *
VIP房間的另一間大廳裏。
劉召臉色嚴肅坐在中央沙發上，他的旁邊站著五個年輕人。
“這次把你們喊來觀看這場比賽，是想讓你們學習學習人家的長處。”說完，劉召的眼光掃過眾人。
其中一個年輕人神色看來有些不服。
劉召看了看他，道：“小於，你好象有什麽話想說，有話不妨直說。”
小於也知道這個老板素來通情達理，他也不客氣的說道：“劉總，咱們JF也算是C城的第一戰隊，D大的CF水平雖然很高，但起碼也沒有必要讓我們大家一起來吧？”
這一席話顯得很委婉，但口氣裏卻沒有一點謙虛的成份。
劉召笑了笑，沒有答話。
年輕人的心理總是帶了些急噪與滿足，天外有天，山外有山，不是每個年輕人都能深刻體到話的。他不怪他。
另一個年輕人站了出來，道：“劉總，我們也知道你很少親自見我們，這次喊大家一塊喊來，想必這場比賽很重要。”
劉召欣賞的看著他，他是自己一手選拔起來的隊長，既然他能承擔隊長，總有很多的過人之處，至少憑這句話，他就應該是一個隊長。
劉召笑道：“我現在不與你們爭，等會看完比賽你們有問題再問我。”
眾人隻得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