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动情
他喊永铭很多次,但永铭还是和以前一样冷冷淡淡的,不理他,站在屏风后。
福恒的心好疼,觉得再不抓住,永铭就会逃掉,被太子抓住……他不允许!
他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走过去的,只闻得见那几不可闻的花香,幽幽的从永铭单薄的衣裳下透出诱人的味道。
他记得梦里自己抱住了他,也不知道要怎么做,他身上凉悠悠的,贴得越紧实越舒服,禁不住想呻呤。
仿佛没有他,也没有永铭,只有一个声音在鼓动说想要,想要的更多一点,但要什么很迷乱,脑子里一片浆糊,只有不明白的渴望,呼之欲出却又找不到出口……
他急得想哭,想让永铭也紧紧抱他,亲他……
但永铭只是任他抱着,亲着,不推开他,也不理他,像个缝在屏风上的布头娃娃,但即使这样……
福恒也那么想要他,那么喜欢……
他,喜欢得全身都疼了,他一寸寸的吻着永铭,把永铭贴在身上疼痛就会化作无法言喻的快乐,让全身颤栗……
后来他做了什么他不知道,怎么舒服怎么做……
做梦嘛,那来那么多忌讳和规矩,他想到的他都做了,只是要了还想更多,怎么也不能餍足,身体叫嚣着更多更多……
但是更多是什么他不知道,只能把永铭压得越来越紧,恨不得把永铭融入骨子里合而为一才好。
但一桶冷水泼醒了他的梦!
不满的福恒只能紧紧趴在桶壁,任冰冷的水浇熄心中那股蠢蠢欲动的渴望,恨恨的咬着自己的唇……
仿佛那是永铭的。
宝婵有一下没一下往桶里试着水温,冷水已经用完了。
却见福恒的眼睛又开始迷蒙起来,趴在桶边微微有些喘,脸泛桃红,忙撇开眼,脸色泛红。
一面忙让小祥子提桶冷水进来。
但宝婵听了一会,再看福恒恹恹的似在呻呤,又有些担心,忍不住伸手去摸了摸福恒的额头。
福恒的眼睛忽然一亮,不等宝婵回神,就一把抓住了宝婵的手,往怀里拉,凑上去就亲,羞得宝婵立马要躲。
但那里躲得开,福恒的力气大的几乎可以折断她的手腕,何况她的力气不如皇九子,自然不费吹灰之力就被拉至福恒眼前,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虽然知道皇太后已经把自己给了福恒的,少不得半推半就,但就这样,也还是缩手缩脚任福恒搂在怀里亲。
正不知所措时,福恒喊了一个名字,顿时如五雷轰顶一般把宝婵怔在了那里,几乎魂飞魄散。
福恒人尚懵懂,抱着宝婵就亲,但手往下一摸,立刻受惊一般又放开了,怔怔地看着宝婵,脸上的表情很奇怪,许久他问:“宝婵?”
宝婵连忙应声,拾起满心的无措,抓紧衣襟羞得无处可躲。
福恒恍恍惚惚又沉到了木桶里,再出来时,已经清醒,许久他对宝婵说:“我会娶你的。”
宝婵愣了一下,也说不清心中的感情,是喜还是悲。
刚才福恒把她拉过去时,她听见福恒在他耳边低语的名字是“永铭……”
那可是皇九子的名字,他们可是亲兄弟……
想着宝婵不由的全身发冷。
福恒从桶里迈出脚步时,一夜的风波看似就这样过去,好似一颗巨石闷声投入了湖中,看似波澜不惊。
第二日,福恒寅时起身时,他愣了,宝婵红着脸恭喜他成人了——说不清是喜还是忧。怔怔的穿衣吃早膳,临出门时,正好见金哥送永铭出来,正为他扣上领扣,殷殷嘱咐小顺子,永铭依旧睡意朦胧,呵欠连连被大太监李林架着,一副怯弱不堪的样子。
福恒心念一动,脸色微变,忙掉开头,匆匆的带着小祥子朝慈宁宫赶去。
小祥子不明所以紧跟其后,又不敢多问,回头看看永铭,请过安,巴巴地跟着福恒直奔慈宁宫请安,留下一头雾水的皇九子并几个侍从。
寻思了一番,永铭只是撇撇嘴,原本就打算一切都没发生过,福恒的表现令永铭也悄悄的松了一口气。他可不想再看见一个媚眼如丝的程潜。
不过有了那晚的事情,两边的人都很好的保持着沉默与适当的距离,但又密切的联系着。
此后,福恒依旧是勤奋读书,苦练骑射,甚至刻苦到不见天色暗下绝不离开马背,日日回屋已经是筋疲力尽,浑身瘫软,连太后和皇上都忍不住叮嘱不要累着了。福恒点着头,依旧如故,可苦了每日奔跑于慈宁宫汇报的宝婵,看在心里,急在心里。
幸而福恒身强力壮,不见消瘦,却日益精壮起来。反倒是皇九子那夜偶感风寒,断断续续病了半个月方好。
宝婵一颗悬着的心才微微的放下来。但不曾想,短暂的平静中新的事故又来了,正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自那日皇九子骑射失利,不久后又是一次较射。
永铭的骑术依旧止步不前,令隆庆帝分外恼火,但光骂永铭不能解决问题,适逢他骑射师福因家中老父病重刚告了假。
隆庆帝便采纳了翰林院的提议,把他身边名叫郭哲的一等侍卫暂代教职,直到原来的师父回来为止。
这郭哲年纪轻,骑射在众侍卫中却是一等一好手,所以年纪轻轻袭了世职不久,一连几级提拔,做到了近侍卫。
隆庆帝最喜欢的还是这郭哲外向既美内向又聪明,与其他世家子相比,又是个极正派的人。
最重要的是关于永铭和福恒他听到了一些不该有的传闻。
两个都是相貌极好的孩子,如今也到了渐知风月的年纪,尤其是永铭人小鬼大着呢……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论理做父皇的不该做这样的安排,但偏偏是永铭和福恒。
一个是他最倚重的孩子,另一个是他最心疼的孩子,惩罚谁都会伤害到另一个人,而且他答应过海棠儿,福恒将来是要封王的……
所以防患于未然。
永铭得了个新师福,而且还是这么年轻,据说还是神射手,心中十分欢喜。
唯一不开心的就是,作为惩罚,他必须每日追加骑射多一个时辰直到能达到优秀为止,想着忍不住又耷拉下小脸,恹恹的。
福恒心里一波才平,这会子见了郭哲,那模样,那身手,再看永铭瞅着郭哲满心欢喜的模样,心里顿时翻江倒海一般,恨得全身都疼,又莫可奈何。
怔怔地独自一人生闷气,脸上却挂着笑儿领赏——
今日较射又是他拔了头筹,隆庆帝重重的赏了他。
双手抬着赏赐,送走隆庆帝,众人开始散了,福恒把东西递给小祥子,伸手去牵马,侧过头不由得拿眼去看永铭和他新师福,只见:
二人已经站在那里,永铭挽起了弓,却没有射。
那个突然被点名亲自督导皇九子骑射的那个一等年轻侍卫,正低着头,对皇九子的各种姿势,说了几句什么,永铭根据要求调整了一下姿势。
但是福恒也知道不太好,那个郭哲显然也不满意,又说了几句,永铭又微微抬了抬重心,福恒乐了,这家伙够笨的——
郭哲皱皱眉,重新又规范了一次,最后实在不想浪费口舌,直接动手帮皇九子调整姿势:先是下颚微微上抬,压肩,扭腰,臀……
视线……
永铭的脸就那么微微的红了。
然后福恒就觉得自己眼睛被什么蒙住了。
他只记得夏日的永铭穿的异常单薄,有时不小心碰到他,几乎能感觉到他肌肤的温度和细腻的肤触……
福恒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站在住所靶场前的,只记得自己一直在练箭。
两眼盯着靶心,一箭箭越来越快,越来越有力地破空而出。
后来几乎可以听见箭过的声响,像一种压抑的怒吼。
箭从前一支箭中心直劈而去,瞬即穿透靶心发出一种沉闷的声响,那声响让福恒心中觉得有一种快感。
接着他就不断的拿箭,拉弓,再拉弓,心里说再有力一点,再有力一点,还不够,还不够,还要更多,要更多……
一支支箭化作利刃纷纷破空而出又在瞬间被后一支箭一破为二,如此往复,越来越快,好似箭雨,福恒感到一种痛快,痛痛的快乐。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做到了什么,也不在乎自己做了什么,只觉得心被人挖了一块,很痛。
但现在这样射箭借着拉放他就会什么都不想,觉得很痛快,速度越快这种忘我的感觉就越投入,下一支、下一支……
他的心里只有这句话,而看到箭被劈开直透靶心而出,他就觉得快乐,感觉那声响就像那人被刺穿的胸膛——
那破而出的声音像一种獒叫的愤怒……
直到摸箭袋时,福恒才发现箭袋已空,碎掉的箭落了一地的粉末,剩下留在靶心上已经穿出了一个洞,所有的箭除了最后一支都不能再用了……
福恒终于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但没有高兴,只看见自己的手在抖,接着他的全身似乎都在抖。
他咬着牙,觉得全身都被一种感觉包裹着,就好像什么东西正从心里呼之欲出,闷闷地但又出不来,很酸,很涩,很想……
杀一个人——
是的,他想起来了,想起来了那个人——
他伸手抬起了皇九子的下颚……
然后皇九子的脸微微地……
红了……
就微微地红了……
然后他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福恒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心里难受,非常难受。
宝婵站在一边呆呆地看着那一地的箭末,第一次说不话来,也不知道说什么,恭喜?
可福恒那冷冷的神情分明写着生人勿近,可怕——
这是宝婵第一次看见这样突然化身修罗的福恒,那张与皇九子不相上下的俊脸已经青得有些扭曲,满是……
杀气!
箭一支支快得让人目不暇接,又在瞬间支离破碎,好似一个人的心——
福恒的心?
宝婵静静地站在一边看,经过最初的惊吓后,她恢复了镇静,开始细问身边的太监,都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
都说今日皇上对福恒大加赞赏,说福恒在马背上如何上下翻飞,身轻如燕云云。
末了自然提到皇九子首次被当众呵斥,又被罚的事情。
所有的细枝末节都问了几遍,宝婵始终不明白福恒究竟看见了什么,奴才们没看见的……
但,也说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