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江玨轉頭看去,從**坐起來的人大約二十多歲,有張娃娃臉,看起來比江玨還要小上幾歲,那是一個看起來還像是個學生的男孩,幹幹淨淨,透著一股乳臭未幹的奶氣,與這個監獄的環境格格不入。
江玨雖然對這個獄友有著警惕,但是這第一印象還是不錯的。
看著江玨進來,他打了個招呼,伸手從被子裏摸索了一陣,翻了一包煙出來,然後又摸出了一個一次性打火機。
在一般的監獄裏,煙和打火機都是違禁品。怕引起火災,也怕不好管束,但是這裏是零號監獄,裏麵自成體係,早就和一般的監獄不一樣。在這裏,犯人不再是犯人,獄警也不再是獄警,大家像是在做一場COS表演,真正讓人懼怕的,是實力,是生死。
男孩把一根煙叼在嘴裏點燃,江玨注意到,他長了一雙像是貓一樣的眼睛,在暗夜中閃著精光。
把煙點好,男孩吸了一口,吐出一口白煙,擺正了姿勢,感覺像是穿著大人衣服的小孩子,他把煙夾在兩根手指之間,嘴角挑起一絲意味深長地笑意,開口道:“嗨,新人。進來了,就要懂這裏的規矩。”
這是一句很有用的廢話,住在這裏的人,都有各自進來的原因,善也好,惡也好,沒有一個是善茬。
江玨早就知道,很多監獄裏都有老犯人刁難新人的規矩,等著看他要做什麽。
沒想到那男孩隻裝了幾秒鍾的嚴肅,然後就再也崩不住,噗嗤笑了,自我介紹道:“我叫蕭承墨,2376號。”然後看了看江玨身上的標簽,4459號,感慨了一下,“原來都已經到了四千多號了啊。”
聽到這個姓,江玨忽然知道這個看起來幹幹淨淨人畜無害的小男孩為什麽會在這裏了,蕭家是這世界上現存的大規模武器商之一。他大約聽說過,在三年前,蕭家出售了一批東西,後來被別有用心的人加以利用,蕭家就推了一個兒子出來,以此換取整個家族的平和。看起來,蕭承墨就是這個不太受寵的背鍋俠了。
“睡這裏你可以足夠放心,我可是這裏少有的安分守己的人。”
兩個人說著話,外麵忽然有點嘈雜,江玨起身看了一眼,他所在的監獄在第三層,隻要站起來就可以看到外麵走廊發生的事情。
下麵的那具屍體已經被運走,有獄警用高壓水槍草草衝刷著地麵。因為耽擱了一段時間,很多的血肉已經黏在了地麵上了,並不會被輕易衝走。想起剛才背光的那個身影,江玨的臉色忽然有些凝重起來。
蕭承墨開口笑著繼續介紹道:“習慣就好了,這裏沒有法度,規矩也形同虛設。最不用怕的是那些獄警,因為,他們要養著我們,讓我們去探索‘世界’。”
這是這零號監獄的規矩,也是零號監獄存在的原因。
對於“世界”,江玨比其他的犯人了解的多一些,這是人類於十年前所發現一個係統。
2300年以後,地球已經被人類自己掏空了。
這個世界一邊發展著,一邊腐朽著。
環境汙染,全球變暖,能源缺乏,濃霧時常遍布城市的上空,連太陽能都已經供不應求。人類開始生各種的怪病。科技像是被鎖死,再也止步不前,人類生存需要的水源,食物,空氣,能源,都變成了稀缺物品。
資源的緊缺導致犯罪叢生,總是有數不清的械鬥和戰爭,罪惡也被模糊了邊界,由於燒殺搶掠太多,法律被迫被從新修改,這段時間被叫做大蕭敗時期。那是人類史上最為灰暗的一段時間,那是弱肉強食的年代,數以萬計的人死去,凶殺,搶劫,每時每刻都在發生,所有的人都在張牙舞爪地活著。
就在大蕭敗的末期,人類發現了“世界”。所謂的“世界”是一個遺跡,或者說是一個係統,它不知何年何月存在在那裏。“世界”有無數個入口,進入“世界“的人,隻要是活著出來的,都帶出了極其重要的能源。
各國政府把“世界”視為人類的救星,都曾經派軍隊進入“世界”,“世界”之中險象叢生,軍方傷亡慘重。後來國家被迫下令,終止派遣士兵進入“世界”,但是能源問題又必須解決,這件事情,必須有人去做。
由此,賞金製度和零號監獄應運而生。
一方麵,一些國家招收有能力的賞金者進入“世界”冒險,價格夠高,總有一些人願意鋌而走險。另一方麵,人類逼迫那些的囚犯進入探索係統,這些犯人都是亡命徒,他們如同螻蟻,無牽無掛,死就死了。
兩項措施之下,賞金者和犯人們從係統裏帶出了大量的能源,能源危機終於解除。社會漸漸和平安定,再次走入正軌。人類尋回了自己的法律與正義,現如今,這樣的製度,已經施行了九年。
回想到這裏,江玨苦笑了一下,隻是這一切……在不知不覺中,早就背離了初衷,不是當初所想。所謂的零號監獄裏麵,已經冤獄叢生。和平與安定早就變成了一個蛻下來的蟲殼,人們編織著虛假的謊言,淩駕於生死之上。
當初,他該相信顧令的……
“‘世界’裏麵,究竟是什麽樣?”江玨抬起頭又問蕭承墨,他雖然對零號世界了解一些,但是畢竟沒有進入過。當年,顧令也不肯告訴他。
蕭承墨手裏的煙吸到了最後,在床頭上掐滅道:“這個問題很難回答,每次的投放點都不同,我們沒法看到那裏的全貌,玩法很簡單,我們需要再固定的時間內,清理掉區域內的怪物,遊戲的過關獎勵裏,有很多有用的東西,包括稀土礦。”
稀土礦,第三次能源戰之後的稀缺資源,取代了石油等能源,成為現在能源的支柱,被譽為“工業黃金”。為了爭奪稀土礦,許多國家不惜兵戎相向,這樣的東西,的確足夠誘惑。
“而且,那裏麵的東西不止於此……”蕭承墨還想繼續說。
江玨聽著他說話,臉色卻越發的發白,他坐了一天的飛機,體力有點透支,看著那些獄警忙完了,他就坐回到床邊。身體內忽然傳來一陣喧囂的刺痛,像是一鍋水慢慢沸騰起來。江玨被這突如其來的不適迫得咳了一聲,有股血腥氣冒了上來。
“你沒事吧?不舒服嗎?”蕭承墨發現了他的異樣。
江玨忍著痛搖搖頭:“沒事,就是累了。”
蕭承墨:“那你先歇著吧,以後慢慢告訴你,而且‘世界’什麽樣,你自己進去一趟就知道了。”
說完了話,蕭承墨爬上床去睡了,江玨洗漱了,把被子團成一團,按在痛處躺在**,一切還剛剛開始。
這一晚江玨睡得並不安穩,躺在那張堅硬的**,他還可以聽到海浪的聲音,那聲音遠遠傳來,由遠及近,讓他懷疑這個小島隨時都可能會被淹沒。
第二天,江玨早早醒了,洗漱過後,他的手指動了動,思考片刻,打開了藥盒的包裝,吞了一粒藥下去。
蕭承墨草草洗漱過了,打著哈欠起身招呼他道:“早啊,一起吃早飯去。”
隨著他的話音一落,監獄裏滴滴一陣亂響,所有牢門一起打開。一時間,歡呼聲,尖叫聲,咒罵聲一時驟起,所有的犯人都像是出籠的野獸,湧了出去。
早上的監獄和夜晚的完全不一樣,如果說夜晚的監獄是恐怖的,陰森的,早上的這裏則是喧囂的,熱鬧的。
監獄的外麵,是沿著海島而築成的高高的圍牆,圍牆有三十多米高,光溜溜的,在圍牆的上麵,是通了電的鐵網,隔著不遠,還有機槍守衛的崗樓,保證被囚禁在這裏的人們,除非是長了翅膀,否則別想出去。
圍牆之中,則是一片廣闊的平地,刺目的陽光投射投下來。
江玨抬起頭,被那陽光所吸引,這些陽光在汙染嚴重的都市都是不常見的,卻如此廉價的出現在這個小島之上。零號監獄和他想象中有點不太一樣。
如果說夜晚那暗無天日的監牢,代表著墮落,腐朽,死亡。這早上的陽光,卻會讓人燃燒起生的希望。特別是身邊跟著蕭承墨,感覺他像是個興高采烈要去春遊的學生。
在白天的時候,所有的人都是自由的,可以在院子裏活動。這裏是男女混監,女人卻是很少見,她們聚集在一處,警惕地看著監獄裏的男人們。
“在這裏,貢獻點就是貨幣,可以兌換一些東西。”蕭承墨對著操場伸懶腰道。江玨也注意到,在這裏,隻有那些新人還有寒酸體弱的人還穿著囚衣,其他的很多人都穿著和都市裏並無差異。
“那邊的那個,外號叫做毒蠍,是個身手很好的小偷。”
“前麵那個小老頭據說以前是個很厲害的殺手,他一直都獨來獨往。”
蕭承墨一路走著,給江玨介紹著各種怪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