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蕭承墨忽然轉過頭,“還有,你特別要小心,因為這裏沒有正常的生活,所以,很多人都很饑渴。”都是成年人,江玨以前也到過很多監獄,他自然知道這個饑渴所指的是什麽。
蕭家公子這個名號,是蕭承墨天然的護身符,就算是在零號監獄內,也沒有人會對蕭家人動手。蕭家的家訓之一,就是有仇必報。你動了蕭家的人,蕭家有法子讓你生不如死,誅殺你九族,盡管蕭承墨隻是一個不受重視的棄子,但是隻要他姓蕭,就受蕭家的庇護。
與他相比,沒有背景的江玨要危險得多。江玨的那種長得好看是印在五官裏的,透在骨子裏的,他平時低垂著頭,很安靜,偶爾抬起頭來,有一種韌勁兒,鋒芒畢露,這種好看和女人的嬌媚完全不同,在這裏,似乎更能激起這些犯人的征服欲望。
餐廳在監獄的旁邊,是一棟兩層樓的建築,一層是一個大大的飯廳,兩旁有上樓的樓梯。江玨跟著蕭承墨一進入餐廳,就變成了焦點。
不過玩笑歸玩笑,那些人毫不掩飾心中所想地看著他,一時卻沒有人饑不擇食地上前,江玨雖然隻是個新人,卻是一個所有人都摸不透來路的新人。這樣的人還有兩種結果,一種是本身是個別人惹不起的硬茬,一種是會很快被老大盯上,歸入老大的膝下。
不管是哪種結果,都是他們這些小嘍囉們惹不起的。他們在等著第一個吃螃蟹的人,等有人開了江玨的苞,他們就能知道結果了。到時候如果是運氣好,說不定可以揩點油,就足夠回味。
在食堂裏供應有多種食物,但是所有的食物都需要用貢獻點來換,如果沒有貢獻點,你就隻能餓著,或者是去求別人要,一旦走到了那一步,你就會毫無尊嚴。
貢獻點多到了一定的程度,你會得到很多的特許權和優待,你可以呆在籠子的外麵,俯視監獄,可以在這裏為所欲為,可以在這裏得到各種管製物品,可以把那些底層的犯人當作奴隸。
江玨是剛進來的新人,監獄裏給他們發了十個貢獻點,還得省著用,一頓早飯就用了半個貢獻點,食物是最普通不過的食物,烹飪得很粗糙,讓人完全沒有食欲,但卻可以果腹。
蕭承墨還有結餘,點了雞蛋牛奶,他感覺到四處對江玨的議論和目光,一邊喝著牛奶,一邊開口道:“你可以找個庇護,在這裏,你沒有人庇護,有可能活不到第一次進入係統。”
江玨拿著筷子,思考了一下問他,“誰是這個監獄的老大?”
“呦,口氣不小啊,一上來就問老大。”蕭承墨介紹道,“這個監獄裏,構成十分複雜,各種大小的小團體也有好幾個,如果說比較大的,有兩個組織,一派的首領姓夜,一派姓顧。”他在這裏呆了足夠久,也足夠了解。
姓顧?江玨忍不住攥緊了收了的筷子抬起頭來,會是那個人嗎?
應該是他沒有錯,昨晚的熟悉感不是錯覺,他早就該猜到,是他……
可是,兩年過去了,他已經不知該對那人是什麽感情,而那人……恐怕恨不得將他千刀萬剮了吧?
他肯定,那個人看到他了,也知道他已經進來了。
兩年了,像是夢一場,江玨苦笑了一下,這已經是他早晚要麵對的宿命了,也是他所追尋的一切。他又看向蕭承墨,“你知道在哪裏能夠見到顧令嗎?”
第3章 鐵豬
再次提到顧令的名字,江玨覺得恍若隔日。曾經是那麽熟悉的人,如今隻是提起名字,胸口就會湧起酸澀。
“你要找顧令……啊呸,顧老大?”蕭承墨看著他,睜大了一雙貓眼,嘴角卻還帶著點奶漬,他一副你怎麽知道顧老大叫做顧令,你怎麽敢直呼顧老大名字,你們是不是過去認識的表情。然後他試探著問,“你們是……朋友?”
江玨被這個簡單的問題問愣了,手裏的筷子停住,他也不知道該怎麽和蕭承墨說他們兩個人的關係,是朋友?戀人?還是敵人?甚至是仇人?
他苦笑了一下,做了選擇:“大概是……仇人吧……”
任誰碰到了當初那樣的事情都不能平靜處之,就算之前的關係再好又如何,顧令大概早就恨透了他,想把他千刀萬剮也不為過,那是他欠他的。
蕭承墨不解其意道:“仇人?!那你還上趕著找呢?”在他的觀念裏,在這零號監獄,仇人最好一輩子也別碰上。
“……”江玨沒有說話,心裏卻想起兩個人最後一次見麵的那一天,那天下著雨,他親手把手銬帶在顧令手上,顧令唇間帶血,麵無表情地看著他說:“江警督,你辛苦了。”
江玨記得,那天的雨那麽大,鋪天蓋地的,無比寒冷。他站在雨裏,這句話如同一把尖刀插入了他的胸口,紮透了他的心髒,從那天起,他就已經死了。
“如果想找其他的人,都還簡單,不過顧老大這個……他喜歡清淨,並不輕易見人啊。我也不知道他會在哪裏。”蕭承墨正說著,從餐廳的樓上走下來幾個犯人。
江玨的敏感性很高,自打這幾個人下樓,目光就落在這幾人身上。果然那幾人穿過了人群,向著他們這個方向走來。
蕭承墨也閉了嘴,這幾個人顯然是來者不善的,他用手蘸了點清水,在桌子上寫了個“夜”字,隨後擦去。
江玨看了那個字,心領神會。人是姓夜的的手下,不過看上去,隻是些小頭目。
那幾個人一直走到了江玨的麵前,帶過來一陣血腥煞氣,打頭的那個開口道:“小子,我家大哥,請你過去一趟。”
江玨早飯剛吃了一半,點了點頭,推開了桌子上的餐具,起身跟在他們的身後。
一時間,監獄裏麵其他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他們身上。那目光隻交流了一瞬,便都心領神會。
江玨跟著幾個人走上樓,二樓分為東西兩個區,中間有一段鋪設了玻璃地板,在這裏可以看到一樓的情況,一樓卻完全看不到二樓。
如今隻是早上,二樓看起來人不太多,地上鋪了厚厚的紅色地毯,奢華得像是KTV的包間,這樣的地方看起來和監獄的風格格格不入。
江玨跟著那些人走進去,那是一間大概十幾平的房間,屋子裏麵有四個人,在房間的一角,是一個男人坐在一張巨大的單人皮沙發上,那男人是個光頭的胖子,長得像是一個怪物。他的塊頭很大,估計站起身得有兩米多高,在他的身後,一個豔麗的年輕“女子”正在幫他捏著肩膀,而他的腳下,跪著兩個穿著不多的年輕男人,那兩個人的脖子上套著項圈,隻裹著布條,掩蓋著重點部位,他們像是狗一樣匍匐在地上,啃著早上食堂的饅頭。
在幾人的麵前有一個小茶幾,茶幾上的托盤裏,還可以看到早餐的殘骸,剝開的蛋殼,葡萄的根蒂,一旁的塑料杯裏還有紅酒的酒漬。
大早上的就開始喝酒,真是好雅致,在這裏,隻要有了貢獻點,一樣可以紙醉金迷。
零號監獄是比死亡還可怕的地方,這些犯人們活著,卻無時無刻不在死亡的邊緣。每一天,都當作最後一天來活,那就會及時享樂。為了刺激犯人們的積極性,那些從“世界”裏賺取出來的貢獻點,到了他們的手裏,可以兌換一切東西:食物,煙,酒,被褥,衣物,更換房間,甚至是自由與武器,還有人命。
那些獄警們縱容他們享樂,用犯人們互相牽製,隻要他們還在進入“世界”,辛勤賣命,就不會被為難。
江玨被帶進來以後,其他的幾個人自動退出了房間,把守在了門口。
那怪物一樣的胖子看著江玨,身後的豔麗美人得意地開了口,聲音卻是男人的聲音,“怎樣,鐵老大,昨晚上就聽說了,算是極品吧。”
那鐵老大臉上的肉堆起,露出了一個有些猥瑣的笑容,“不錯不錯,齊三嬌,這回記你一功。”
江玨看著眼前的人,被屋子裏濃重的煙味嗆得咳了兩聲。眼前的人他看過資料,鐵老大,本名鐵靳,外號鐵豬,這人曾經是一個拿人錢財的殺手,行事狠戾,不留活口,就連婦孺孩童都不放過,在警方的通緝榜上,他曾經掛過很長的一段時間,直到他被關入了零號監獄。
隨後那鐵老大伸出了兩個手指勾了勾道:“小美人過來,讓我看看。”
江玨聽話地上前,站在離那胖子不遠的一步外。
胖子似是覺得自己手下的一個男寵擋了道,重重地踹了一腳騰開了地方,然後往前一探身,從那深陷著的沙發裏坐起身來,拉了江玨一把。
在這一拉之下,江玨離他近了很多,幾乎要坐在那胖子的腿上。江玨低垂下眼睫,繼續沒有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