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戲時代[校對版]

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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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我要見桑巴老爺!”當我對弗萊特說這話的時候,他身後的桑巴和托尼正在爭論著什麽。雖然我對如今還要堅持這種莫名其妙的禮節感到不可理喻,卻還是照規矩讓弗萊特先去通報。

“混帳!這個白癡又來搗亂!”托尼立刻把滿腔的怒火發泄到我的身上,揮著手對弗萊特大吼,“讓他趕緊滾開!去幹他該幹的活!”

弗萊特沒有說話,隻巴巴地望著桑巴,對托尼的怒視裝做沒有看見。

“讓他過來!”桑巴淡淡道,雖然剛經曆了如此打擊,他還是比托尼更為鎮定。我對這個唯利是圖的老商人漸生好奇和敬意。

弗萊特讓開半步放我過去,我鎮定地走到桑巴麵前,對托尼滿是敵意的目光視而不見,而黛絲麗好奇的目光則讓我不禁挺直了胸膛。

“嗯,這次你和那些苦力立下了大功,”桑巴似乎這才想起這擋事,捋著頜下稀疏的山羊胡問我,“說吧,想要什麽賞賜?”

我搖搖頭:“賞賜等大家都脫離危險再說吧,我想知道,老爺要如何帶領我們脫離困境?”

“哦?你有什麽好辦法?”桑巴不急著回答我的話,卻饒有興致地反問道。

我深吸口氣,最後理了理腦海中的思路,這才平靜地說:“想來老爺已經審訊過那些匪徒,知道他們是如何在茫茫沙海中找到我們的,我想是因為我們在按著一條固定的路線前進,這條路線是大家都熟悉的通往絲綢之國的路線,所以匪徒們可以在沿途等著我們,不斷對我們進行騷擾,並利用地形進行伏擊。另外,這幾天風很小,我們沿途拋下的垃圾一兩天內不會被沙子淹沒,這也為盜匪們提供了跟蹤我們的辦法。”

說到這我停了下來,我想看看自己估計得是否正確,看到托尼有些詫異的眼神和桑巴突然停下對自己山羊胡的興趣,我就知道自己估計得完全正確!

“說下去!”桑巴望著我,眼中開始有了真正的興趣。

我抬眼望向地平線盡頭,胸中湧出從未有過的自信。遙指商隊前進的方向,我說:“如果我們繼續按這條固定的路線前進,沿途盜匪們可以在自己的營地養精蓄銳,用少數人對我們進行騷擾,然後趁我們疲憊的時候進行突襲,就算小青山的突襲是‘一陣風’所有的實力,也隻需再成功對我們偷襲一次,就可以完全把我們擊垮!”

眾人鴉雀無聲,都順著我指定定地望向東方,那條通往絲綢之國的艱險之路。這是所有人都想得到的死結,也是所有人都解不開的死結。他們有意無意地,把解開這個死結的希望寄托到我這個白癡苦力身上。

“所以,我們要出乎他們的預料!”說著,我氣定神閑地指向北方,“我請教過哈裏老爹,這裏離昌國的昌城大約有十天的路程,我們先折向昌城,給‘一陣風’一個我們要到昌城補充休整的錯覺,途中商隊再突然折向東方,然後一路上對垃圾嚴格控製,集中掩埋,對牲口的糞便也一路掩蓋,隻需兩三天不留痕跡,‘一陣風’就再別想再在茫茫沙海中找到咱們!”

眾人呆呆地望著我,臉上露出深思的表情,隻有托尼搖著頭大聲嘲笑道:“白癡,真是白癡!桑巴老爺,你該不會真要照白癡的辦法行動吧?”

桑巴捋須沉思,顯然在認真地考慮著我的建議,沉吟半晌,最後還是無可奈何地搖頭道:“掩埋垃圾的辦法我也想過,隻是折道去東方……沒有地圖,沒有向導,這實在太冒險了,那是一條從來沒有人走過的路!”

“那是把我們帶去地獄的路!”托尼接過桑巴的話頭,“不說一旦迷路後把大家陷入絕境,就算沒有迷路,誰也不知道從這條新路需要多久才能走出沙漠,就算不考慮食物清水的儲備,商隊在沙漠中待久了,也極有可能遇上風暴。匪徒我們還可以想辦法對付,對風暴任何人都隻有聽天由命,無能為力。尊敬的桑巴老爺,我看還是照我的辦法,連夜奔襲盜匪的營地,一舉除掉這威脅,這才是解決問題的最好辦法!”

桑巴還在沉吟,托尼急著說:“別再猶豫了,所有匪徒我都是分開來審訊,他們都供出同樣的方向和路程,這路程快馬要不了半天時間,我們可以用幾個匪徒帶路,反客為主偷襲‘一陣風’!”

原來桑巴方才和托尼是在爭論這個!我沒有料到托尼會如此冒險,這可關係到整個商隊的安危,見桑巴在猶豫,我顧不得身份,立刻反駁道:“所有匪徒口供一樣,這極有可能是事先的預謀。就算他們的口供完全真實,‘一陣風’也不會呆呆地等在原處,以他這一路的表現看,偷襲成功的機會微乎其微。”

“那又如何?不過是一天的時間而已,”托尼搶著說,“就算不成功,我快去快回也耽誤不了多久,並不影響咱們的行程。”

“爺爺,”見桑巴難以決斷,黛絲麗搖著他的手臂說,“白癡的辦法是懦夫逃跑的辦法,根本勿需考慮,托尼的辦法是勇士的辦法,至少值得試試。”

這才是真正的白癡!我在心裏暗罵,現在難道是比英勇的時候嗎?見桑巴臉上開始露出傾向他孫女的表情,我趕緊說:“除了折道和偷襲,我還有個無可奈何的辦法。”

見桑巴重新望向我,我歎了口氣,把心中早已想好的中策說了出來:“我們就在這小青山紮營,等‘一陣風’來找我們,然後跟他談判,分給他一半的貨物,他不過是求財,有這些貨物的拖累,就算他不講信用還要追擊,也沒法再來去如風了,很容易被我們甩掉。”

“不行!”桑巴揮手斷然道,“‘一陣風’不是為這些貨物而來,就算全部給他也沒用!”

“那他為何而來?”我感到有些奇怪。

桑巴突然住了嘴,似乎意識到自己說漏了什麽,立刻轉開話頭,臉上現出決然之色說:“你可以回到你的崗位上去了,托尼,你帶一半的武士去偷襲,我等你一天,不管你們回不回來,明天這個時候,我立刻拔營離開!”

“好!雖然人手少了點,我還是有信心一擊成功!”

托尼說著就要往外走,我心知無力阻止他去冒險,隻好為自己和商隊作最後的努力:“就算要偷襲,我們也不該再在這兒紮營了。”

桑巴當即就明白了我的顧慮,略一沉吟,立刻對托尼說:“我們暫時往北,在一日路程外紮營,你回來後去那兒和我們匯合!”

托尼帶人離開的時候,我們也開始拔營出發,一路上我都在心中暗歎:“一陣風”真是處處留手,布置周詳,完全算準常人在絕望的情況下,會千方百計抓住任何可能的機會去冒險,不惜踏進十分明顯的陷阱。我對他都不禁有些佩服起來。

出發的時候我注意到哈裏老爹渾濁的眼中蘊含一種前所未有的神色,我知道那是人對從未走過的未知前路的恐懼,是人對未知的凶險天生的恐懼,也難怪,除非我看錯了“一陣風”,不然托尼的失敗一定是板上釘釘,那時桑巴隻有往北折道這唯一的辦法,如果他還想去東方的話。沙漠中所有的線路對我來說都是未知,所以我心中反而異常平靜,我相信世上的路都是人趟出來的,有勇氣趟新路的人遠不止我一個,成功的一定有我一個,我堅信這一點!

對托尼的失敗我沒有感到意外,隻奇怪他還能帶著幾個飛鷹武士狼狽而回,幾乎同時我就明白了“一陣風”的意圖,顧不得一切,我立刻就去見桑巴,弗萊特這次沒有阻攔,讓我在第一時間見到一臉慘然的桑巴老爺。

“咱們得立刻作準備,”我已來不及顧及任何禮節,“‘一陣風’肯定已追著托尼而來,明刀明槍,我們已沒有對抗他們的實力。”

“可是,商隊行動遲緩,怎麽能擺脫他們的追擊?”桑巴不再考慮沿著預訂線路前進,隻想先躲過眼前這“一陣風”再說。

“我們暫時不用逃,就在這兒以逸待勞伏擊他們!”我不理會桑巴和托尼的驚詫,信心百倍地說,“‘一陣風’新勝,難免會大意,我估計他們不會在大白天進攻,不然就算實力強於我們,傷亡也會十分巨大,還未必有必勝的把握。我猜他會在夜間偷襲,借著夜色慢慢摸近,這可以躲過我們瓦罐的監聽,然後一衝而出,殺我們一個措手不及!”

桑巴和黛絲麗都全神貫注地盯著我,讓我完全忘了自己苦力的身份,隻感到自己就是運籌帷幄的大將軍,用越加自信的口吻道出自己的計謀:“咱們可以在營地周圍設下陷阱,把刀劍埋在沙中,尖刃朝上,用浮沙淺淺蓋住,隻要他們縱馬衝向我們,馬蹄就會被刺傷,同時把繩索埋於沙中,兩頭讓人埋伏在沙中拉住,等他們衝近時猛然拉緊,一定能把他們絆於馬下,咱們趁他們落馬時出擊,定能殺他個落花流水!”

幾乎沒有猶豫,桑巴立刻點頭說:“好!就照你說的辦!”

這些布置都很簡單,天黑前我們就全部完成,然後所有武士都埋伏在地,全神貫注地等著“一陣風”的偷襲。

完全如我所料,中夜時分,幾十個朦朧的黑影悄悄摸近,要不是事先有所預料,在夜幕掩護下,我們根本發現不了悄悄逼來的偷襲者。在離我們幾十丈遠,偷襲者們突然翻身上馬,不再掩飾行蹤,呐喊著高舉彎刀,奮力衝向我們的營地,領頭的正是那矯健的白馬騎士。

剛衝到營地外十餘丈,偷襲者的坐騎就發瘋般狂跳起來,我知道他們已落入了我們的亂刀陣。匪徒們僥幸衝過亂刀陣,立刻又被沙中埋伏的長繩陣絆住馬蹄,黑衣騎手們紛紛落馬,隻有領頭那神俊無比的白色神駒,在那騎手巧妙的操控下,完全躲過了我們的長繩陣。

見匪徒落馬,托尼立刻領著武士們一躍而出,呐喊著衝向落馬者,匪徒們十分意外,在白駒騎手的口哨聲中,他們立刻尾隨著頭領張惶後退,扔下了幾個落馬的受傷者。望著遠遁的盜匪,我終於鬆了一口氣,“一陣風”暫時不敢再隨便冒險了,他該知道,商隊中已經有了我這個對手,小心謹慎將是他以後要牢記在心的策略。

“咱們該立刻拔營出發,”來不及收拾戰場,我立刻就找到桑巴,如今我已不需弗萊特的通報就可以直接見他,“咱們立刻向昌城方向前進,沿途清除任何痕跡,這樣可以暫時甩開‘一陣風’。”

“可是,我們如何才能保證不在沙漠中迷路?”桑巴還在猶豫。

“可以靠天上的太陽和星星,”我發覺自己對天上的星星異常熟悉,就像熟悉自己的掌紋一樣,我對自己的能力又多了點了解,所以敢對桑巴自信地說,“有天上星星和太陽的指引,一路上仔細計算路程,我保證不會迷路!”

靠星星和太陽指引方向對沙漠中討生活的人來說並不稀奇,但那是在預訂的線路上,不然就隻有把握一個大致的方向,而我卻懂得計算腳下的行程,結合星座指引的方向,可以比較準確地畫出我們在沙漠中行進的線路,這樣不但可以保證我們不會迷路,也不會偏離原來的線路太遠。我好像天生就懂得這個辦法,這又是一項讓我自己也吃驚的本領。

桑巴用信任的目光深盯了我一眼,如今這形勢,他已經沒有可以依賴的人了。在這關鍵時刻,他也表現出了他的果敢和決斷,對眾人一揮手:“好,我們立刻出發!由你領路,商隊望昌城方向前進!”

在我離開的時候,桑巴突然衝我的背影說:“從現在起,你可以像我的夥計那樣騎乘駱駝,不必征得任何人的同意。”

我對桑巴的慷慨並沒有太大的感動,不過對我這樣的苦力來說,這是一種難得的特權,我心情也還是泛起一絲激動,但我暫時不打算享受這特權,我不能脫離我的苦力朋友享受特權,他們才是我最可信賴和放心依靠的夥伴。

我們連夜起程,沿途由幾個苦力在商隊後麵消除留下的任何痕跡,包括掃除腳印,掩埋牲口留下的糞便,這遲緩了商隊前進的步伐,但我想這是必須的手段。這一夜我們走了大概有八十裏,我祈禱天亮後不會看到身後地平線盡頭有人尾隨的蹤影,不然我們仍甩不開“一陣風”的追擊,那樣就隻有在沙漠中和匪徒們拚耐力和體力了。

很值得慶幸,長途奔襲又中了埋伏的“一陣風”大概也已疲憊不堪,直到正午時分,我仍然沒有發現有人追蹤的身影,這才稍稍放下心來。我猜‘一陣風’也需要回營地休整,如果他打算作長途追擊,肯定還離不開駱駝,相信商隊暫時已甩掉了“一陣風”陰魂不散的跟蹤和追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