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戲時代[校對版]

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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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我啞然,甚至有種震撼的感覺,隻有在心中不斷提醒自己:不過是遊戲而已,無論殺人還是被殺都沒什麽大不了。雖然如此,我還是忍不住問:“你們就沒有想過逃走?”

“剛被抓來的時候想過,”巴爾達還是那副淡漠的表情,“不過所有嚐試者都沒有一個成功,現在西夏的皇帝正在逐漸廢除奴隸,陸續還奴隸以自由。另外,主人對有功的奴隸也有賞賜,最高的賞賜就是去除奴隸的身份,所以大家都在堅持,希望能熬到自由的那一天。”

我暗歎了口氣,看來我也隻能暫時認命,把自由的希望寄托在別人身上,這不是我喜歡的方式。

訓練期間李氏兄妹經常來看我,顯然他們對我寄予了很大的希望,這從他們殷切的眼神可以看出來,他們的目光甚至有些焦急,我不知道他們要我和誰去決鬥,但我知道,訓練結束的那天,大概也就是我去殺人或者被殺那天,每想到這我便萬分沮喪。幸好這一切不過是遊戲,我隻能這樣安慰自己。

無論我多麽地不願意,這一天終於還是來臨,決鬥的地點就在我們訓練的那個完全封閉的場地,當我的對手從甬道內走出來時,我十分吃驚,即便知道是遊戲,我還是猶豫起來。

我的對手有兩個,一個是韃靼人巴爾達,另一個是契丹人,他們都是我最近這段時間同甘共苦的夥伴和朋友。

“你們隻有一方能活著出來,”李純祐在高牆外俯視著決鬥場,對我們高聲叫喊,“那個宋人,或者韃靼人和契丹人。”

我握著作為武器的短刀,戒備地盯著兩個同伴,小聲對他們說:“咱們為什麽要拚個你死我活?幹嘛不想想別的辦法?”

“沒有別的辦法,”巴爾達平靜地搖搖頭,指指高牆對我說,“上麵有武士用箭指著我們,如果我們拒絕決鬥,他們會毫不猶豫地把我們三人一齊射殺。除了決鬥,我們沒有別的選擇。”

“我不想殺你,但我也不想死在箭下或者死在你手裏,所以,不是你死,就是我活!”那個契丹人嚎叫著凶狠地向我撲來,短刀劃向我的咽喉,沒有一點猶豫。幾乎同時,巴爾達也向我撲來,想必他完全清楚我的實力,如果不和契丹人聯手,他們根本連一點機會都沒有!

我心中暗歎著迎刀而上,選擇自己受傷最小的角度,側身從他們的刀隙間穿過,曾經受過的特殊訓練和幾個師父對我嚴厲的報複使我的刀法遠遠超過了他們,就在我們身形交錯而過的瞬間,我的刀已從巴爾達喉間一劃而過,他滾燙的鮮血立刻噴了我一臉,幾乎沒有停頓,甚至沒有回頭,我的短刀已反手甩出,紮入了錯身而過的契丹人的後背。

“啊——”契丹人長長地慘叫著,反手想把背上插著的刀拔下來,卻怎麽也夠不著,我木然望著他無助地掙紮片刻,最後,在那刀柄上補了一掌,總算結束了他的痛苦。抹抹胸膛上被劃開的淺淺傷口,我在心中安慰自己:幸好,這一切隻不過是遊戲。

“看!一招!僅僅一招!我沒說錯吧?”高牆外傳來我一個師父興奮得意的聲音,“他的刀法遠遠超過所有同伴,已經成為全京城最優秀的鬥奴,咱們完全可以與楚王一搏!”

“不錯!你們辛苦了!”這是李純祐的聲音,夾雜在寶燕公主興奮的尖叫聲中,“讓他好好休息養傷,十天後咱們就和楚王一決高下!”

聽到這話我才知道,這次還不是正式的決鬥,這隻不過是對我的一次考驗,巴爾達和那個契丹人不過是供我練刀的祭品,望著倒在血泊中一動不動的兩個同伴,我既憤怒又感到萬般無奈,唯一能作的就是對高牆外的李純祐兄妹高高地豎起中指,我敢肯定現在他們要在我麵前的話,我會毫不猶豫地宰了他們,哪怕立刻死在那些武士手裏,哪怕讓《易經》和十億元都他媽見鬼去!

十天時間很快過去,這期間我的訓練量有所減少,胸口上的刀傷也很快痊愈,幾個師父對我竟有些恭敬起來,我知道,這像是主人在讓鬥雞出戰前,最後讓它享受一下優待一樣,甚至,他們還給我找來了一個女奴。

那是一個韃靼女奴,我依稀記得是和我一同被野利莫仁掠來的,是那些女人中最年輕的一個,她像所有韃靼女人一樣長得十分健壯,卻一點也不漂亮,不過經過刻意的梳洗裝扮,尤其那件把她結實的長腿和鼓脹的胸脯全都凸現出來、完全遮不住那成熟身體的新衣,還是立刻勾起了我的欲火,這一個多月來受到的非人待遇,以及第一次用刀親手殺人後的心理壓力,使我渾身充滿暴戾之氣,需要找個途徑宣泄出來。

我像餓狼一樣撲上去,抱起她摔到我的小**,我是如此急切,以至手腳上的鐐銬都絲毫不能影響我的行動,我撲到她的身上,感覺到她在我身體下簌簌發抖,我胡亂扯開她的衣衫,然後把臉埋進去,哪怕在那綿軟的肉體上完全窒息,心中最後一點罪惡感也因是遊戲而完全湮沒在欲念中。

我從她胸脯上遊上去,胡亂啄著她的脖子臉頰,她轉開臉躲避著我的嘴,我粗暴地扳正她的頭,然後,我就看到她那雙噙滿淚水的眼睛。

那是什麽樣的眼神啊,是那樣的無助和淒苦,立刻使我渾身冰涼,欲念陡消,我想,我在沙漠中被人當成牲口鞭笞的時候,就是這樣的眼神,我萬般無奈地把刀揮向同伴的時候,也是這樣的眼神,我知道被人當成牲口踐踏尊嚴的痛苦,所以我可以被人當成牲口,卻無法把一個同類當成沒有感情的牲口,哪怕這一切不過是一場遊戲。

我胡亂地為她掩上衣衫,遮住了她**的胸脯,然後從她的身上滾下床來,一動不動地縮在床腳,呆呆地望著從碗大的窗口透入的月光,以及沐浴在月光中那幾點隱約閃爍的星星,幻想著自己就是其中一顆。

整整一夜我都一動不動地坐在地上,望著巴掌大的夜空發呆,她也寂寂地一動不動,直到天色微明時,她才從**慢慢起來,仔細整理被我扯亂的衣衫和頭發,然後敲擊反鎖著的小門,不一會兒,門外有兵士不滿地嘟囔著來開門,我目送著她的背影離開,她跨出小門時突然回頭深深地望了我一眼,黑暗中,她的目光如刺破天幕的第一道晨曦,我在這樣的目光注視下不自覺地挺起了胸膛,一個多月來的頹喪一掃而光,不禁在心中暗暗告誡自己,無論被別人當成什麽,你都該清楚地記得,自己永遠是一個人。

那是一種尊敬的目光!

第二天正午時分,我被幾個兵卒在手臂上烙上了一個寸長小劍的標誌,據說這是鬥奴的標誌,這標誌對普通人來說或許是一種恥辱,但對奴隸來說卻是一種榮耀,鬥奴在所有奴隸中最受尊敬,是奴隸中的勇士,最有希望獲得自由成為主人身邊的武士,當然,也最有機會戰死在決鬥場。

黃昏時分,我作為正式的鬥奴被李純祐兄妹帶著出席了楚王任得靜的家宴,從貴族們的閑談中,我終於知道這次鬥奴盛會是源自金國的挑戰,金國皇帝完顏亮十年前篡位奪權後,用了十年時間鞏固帝位、剿滅異己,如今開始征集民夫兵卒,積極備戰,意欲揮師南下一舉掃平南宋。同時傳書夏國皇帝,將派出皇室宗親在近期出使大夏,顯然是想和夏國結成攻守同盟,隨行的除了無數大金國勇士名將,還有五名金國最好的鬥奴,要與夏國皇帝李仁孝約鬥於興慶,為這次盛會助興。

任何人都看得出來,完顏亮這次是要恩威兼施,為南侵掃平西麵這不確定的因素。同時這次鬥奴盛會,也將成為大金國武功的展示和炫耀,如果金國訓練出的奴隸都能技壓西夏,那對夏國的軍心和士氣都是一種極大的打擊,屆時主張依附金國的勢力必將占據上風。而楚王任得靜這次家宴,就是一次挑選夏國最好鬥奴的聚會,無數皇親貴族都帶來了自己最好的鬥奴,以期能代表夏國與即將到來的金國鬥奴一決高下,我有幸作為皇子李純祐和寶燕公主的鬥奴參加了這次聚會,不知道是該感到榮幸還是該感到悲哀。

家宴在王府那幾乎望不到邊的後花園舉行,眾人圍著一個巨大的鐵籠子席地而坐,麵前的矮幾上擺滿酒肉瓜果,我一看那鐵籠模樣,便猜到那是鬥奴的決鬥場。

在所有客人都到齊後,楚王任得靜才姍姍而出,他的身後像影子一樣緊跟著標槍般挺拔冷厲的浪烈。眾人紛紛站起來施禮,比王子李純祐到來時還要恭敬,任得靜抬手招呼大家坐下後,清清嗓子正要說什麽,隻見一個近侍飛奔而入,在他的耳邊嘀咕了幾句,他麵色微變,忙笑著對眾人拱手道:“諸位請稍坐,容本王出去迎接一位貴客。”

見任得靜匆匆而出,眾人不禁竊竊私語起來,不知道誰有這麽大的麵子要楚王親自出迎。正相互打探間,隻見一個年紀在三十六、七,作商賈打扮的中年人在任得靜和無數隨從蜂擁下怡然而入,眾貴族一見那人模樣,慌忙起身行禮,卻被那人抬手製止,隻聽他恬淡地對眾人道:“我這次是信步而來,一切禮儀均免,你們就當我是一名普通客人好了。”

眾人唯唯諾諾地坐了下來,一見來人雍容和眾賓客模樣,以及噤若寒蟬的李純祐兄妹,我突然意識到,來人該是西夏的一國之主,年輕的皇帝李仁孝,這名字我還是從巴爾達口中聽來。

來人在上首落座後,緩緩環視眾人一眼,眾人立時鴉雀無聲,他這才淡淡說道:“鬥奴陋習,數年前便為朝廷所禁,隻是這一次金國成心挑釁,諸公自楚王以下俱不甘心認輸,我也就不便強加阻攔,不過大家要記住,僅此一回,下不為例!另外,傳諭所有鬥奴,隻要能戰勝金國的對手,我們不僅要給他和他家人以自由,還將授予他勇士的稱號,賞金千兩,如果他願意,還可直接被任命為百夫長,發往近衛軍中任職。”

侍從答應後來到鬥奴們聚集的帳篷,高聲宣示了那道口諭,我心中生出一絲希望,看來有機會獲得自由,隻要我不在乎殺人,其實不管我在不在乎,不也得殺人?

決鬥終於開始,鬥奴們被一對對趕進那個巨大無朋的鐵籠子,拚鬥到隻剩最後一人才被戴上鐐銬放出來,我不知道決鬥是按什麽順序進行,隻記得自己連殺二人後,才獲得到小帳篷中休息的機會,這樣的帳篷有好幾個,每一個都有兵卒重重守衛。

我疲憊地躺在帳篷內的躺椅上,兩個女奴在為我按摩放鬆肌肉,帳篷外不時響起貴族們的歡呼和怒罵,以及鬥奴們歇斯底裏的嚎叫和金鐵交接的刺耳脆響,間或有金屬入肉的悶聲直鑽入人的心底。就在這時,帳篷外突然傳來一陣小聲的爭吵,我疲憊得懶得睜眼去看,其實我兩次殺人一共隻用了三刀,並沒有消耗什麽體力,但心靈的疲憊遠遠超過了肉體。

“對不起公主殿下,你不能跟鬥奴接觸,這是為你的安全考慮。”

“混帳,我的安全不用你操心,再不讓開看我不把你鼻子割下來!”

爭吵很快有了結果,帳篷簾子一掀,鑽進了一身紅裝的寶燕公主,緊跟著她進來的還有兩個手足無措的王府兵卒。

“白癡,你下一個對手就是楚王府最厲害的那個白種鬥奴,如果你贏了他,我賞你十個女奴!”寶燕公主說著把一個酒壺扔到我的腳下,“先賞你一壺烈酒,隻要你能殺了他,便可以代表我大夏國出戰大金國了!”

白種鬥奴?我心中一顫,突然升起一種不寒而栗的感覺。慢慢睜開眼,我衝興奮得滿臉通紅的寶燕公主齜牙一笑,邪邪地道:“女奴我沒興趣,你來還差不多。”

寶燕公主一愣,臉上換成了另一種紅暈,深盯了我一眼說:“你是第一個敢對我說這話的奴隸,不,男人!希望你有命活著回來。”

說完她轉身鑽出了帳篷,我彎腰撿起腳邊的酒壺,任那壺烈酒毫無阻礙地湧進我的肚子,一團烈火漸漸從我腹中升起,但我心中的寒意卻不見減少一分。

白種鬥奴?不會那麽巧吧?我在心中歎息。

第十章 金夏盛會

帳篷外的鼓噪呼喝聲漸漸達到高超,大約頓飯功夫後,我再次被兵卒們帶到那巨大的鐵籠。遠遠看見鐵籠中那個挺拔魁梧的身影,我感到嗓子發幹,心在下沉,隻看背影我便認出他是我此刻最不願見到的人。

“是你!”站在他的對麵,我不知道說什麽才好,千言萬語化為一臉苦笑。

“是我。”他碧藍眼眸閃過一絲激動,立刻又黯然無光。

“真巧!”我沒話找話,摸著臉頰上那道刀疤,很想找回當初對他的恨意,但所有的記憶都隻剩下兩人一同出生入死、並肩作戰的情形,所有的記憶最後定格成那隻和我緊緊相握的手,以及他那拗口難記的長長名字,我很驚訝自己立刻就想起了他的全名:易卜拉欣·漢森·托尼。

僅僅一個多月,他完全像變了個人,光潔的臉頰冒出了寸長的短髯,使他的模樣看起來顯老了許多,**的上身附滿泥垢和汙血,很難和原來衣衫華貴、一塵不染的他聯係起來,改變最大的是那眼神,孤寂、無助、茫然,再沒有當初的飛揚神采,再沒有那種與生俱來的驕傲和自信,我想,他體會到了我當初的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