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戲時代[校對版]

第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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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聽到息鼓的命令,鼓手渾身一軟,幾乎就要癱倒在地,渾身早已為汗水浸透。鼓聲一停,青灰色的宋軍便緩緩後撤,漸漸與金兵脫離開來,金兵也無力追趕,隻小心翼翼地緩緩向前推進,同時收攏部隊,推進數十丈後,開始在開闊地列隊布陣。激戰半日,金兵雖然死傷慘重,但仍有上萬兵卒平安登陸。

“點火!”虞允文再次下令,立刻有兵卒點燃了預備下的炮仗,一團焰火在空中炸開,給本已寂靜下來的戰場又一個突然的刺激。

山坳那邊陡地響起雨點般的馬蹄聲,如滾滾奔雷隆隆而來,無數戰馬從埋伏處奔湧而出,如滔滔洪流**,聲勢驚天動地。打頭的是一位倒提長矛的白袍驍將,亮銀頭盔壓住的劍眉下,朗目如流星般耀眼,我突然發覺,就是在衝鋒陷陣的時候,他的眼中都有一種超然物外的平靜,不禁暗歎,這才不愧是將門之後。

這是支兩千多人的騎隊,人數雖少,但人馬精力充沛,氣勢如虹,瞬間即奔湧而來,金兵人數雖眾,但登陸時丟失了大半戰馬,此時步騎混雜,不成隊形,大金國馳名天下的女真鐵騎,被自己人給羈絆住了手腳,無法組織起有效的抵抗。隻見宋軍兩千人的騎隊,如一柄利劍深深刺向金軍陣中,刀切豆腐般輕易破開敵陣,而衝在最前麵的韓彥直,便如利劍上最耀眼的劍尖。

騎隊從上萬金兵中一衝而過,留下一路血跡殘屍,不等金兵整好隊形,騎隊立刻又折了回來,再次**早已筋疲力盡,開始混亂起來的金兵。

“投降不殺!”撤退的宋軍步卒此時也呐喊著返身殺回,卻隻在外圍散開,以雁翎陣向金兵包圍過去。

“擂鼓!”虞允文再次大吼,眼中閃出駭人厲芒。我知道,這是他最後的預備隊了。如果再不能盡快擊潰金兵,宋軍即使最後得勝,那也是慘勝。我從已經力竭的鼓手手中奪過鼓槌,奮力敲響牛皮大鼓,激越昂揚的戰鼓聲立刻響徹整個戰場。

夫戰,勇氣也!

金兵的陣形在韓彥直騎隊數度衝擊下,終於徹底潰亂,漸漸失去了統一的指揮和調度,隻能三五成群各自為戰,戰鬥成為一邊倒的屠殺,即便這樣,金兵仍在拚死抵抗,無人逃跑或投降。

“大營中還有多少人?”虞允文突然問身旁的傳令兵,那兵卒一怔,忙道:“隻剩三百多夥夫和守衛。”

“令他們一人舉一杆大旗,火速到戰場赴援!”

傳令兵飛身而去,不多時,三百多麵軍旗漸漸從遠處現了出來,漸漸向戰場逼近,遠遠見到軍旗,宋軍將士陡然興奮地齊聲歡呼:“援軍來了!援軍來了!投降不殺!”聲勢浩大,聲音響徹雲霄。

突然見到林立的軍旗,尤在頑抗的金兵終於失去了鬥誌,一部分在主將率領下奮力殺向江邊,逃向江邊的戰船,更多人開始扔掉武器跪地投降,待看清過來的軍旗不過是由三百多衣冠不整的夥夫舉著時,也不敢再拿起武器反抗。鬥誌一失,哪裏還敢再戰?

逃回戰船的殘兵向北岸撤退,在江心又遭遇到從上流飛速駛下的泥鰍船的阻擊,江上一時火光衝天,把江麵也映得火紅一片,遠遠看去,海鰍船在江麵上真如泥鰍一般靈活,幾艘對付一艘戰船,用霹靂炮不斷轟擊敵船,敵船風帆立即便被燒毀,本就笨拙的戰船失了風帆,速度更加緩慢,被海鰍船死死纏住脫不了身,不少戰船被江水衝出老遠仍靠不了岸。可惜那種霹靂炮除了對付易燃的風帆,放火的效果並不太好,金兵戰船稍一起火便被兵卒撲滅,即便這樣,金兵仍有大半戰船被水軍統領李保率領的海鰍船燒毀,勉強逃回北岸的戰船也是狼狽不堪,短時間內不堪再用。

宋軍清點戰場的時候已近黃昏,我不知出於什麽原因也步入這修羅場般的戰場,江中的血跡早為江水衝走,滿江的浮屍也順流而去,江水又複清澈如昔,但岸邊的沙灘上,仍然沃滿未幹的鮮血,踩在腳上濕漉漉的十分難受。從江邊到岸上百丈之外,斷臂殘肢無數,七零八落的屍體一片狼藉,間或有未死的傷者在微弱地呻吟。

最後棄刀投降的金兵人數超過四千,這些悍勇的女真族精銳要頑抗到底的話,不知會給宋軍造成多大的損失?我不禁暗歎虞允文最後的急中生智,真可以抵得上一支雄兵。

我在戰場再次見到了蠻牛,他麵色慘白,渾身盡是血汙,我仔細看看,卻都是別人的血跡,這小子渾身一點傷都沒有,見他安然無恙,我心中也有一絲輕鬆,忍不住擂了他一拳,笑問:“幹掉了幾個金兵?”

“三個。”他嗓子嘶啞得幾乎發不出聲音,臉上並無半分得色。

“不錯啊,第一次上戰場就幹掉三個金兵,”我笑著追問,“有什麽感覺?”

“想吐。”他說完就低下頭走開,臉上有與年紀不相稱的深沉,他眼中那種悲憫之色讓我心神也是一震。但我想,隻要完顏亮不撤兵,像蠻牛這樣的宋人,不管再怎麽反感、惡心,也決不會放下手中的刀兵。

這一戰宋軍損失超過兩千,卻取得了擊殺四千金兵,俘虜四千,焚毀完顏亮蒙衝戰船四十餘艘,淹斃金軍兵將無數的驕人戰績。慶功宴上,眾將領歡呼雀躍,開懷暢飲時,對我這個海鰍船的發明者也大為讚賞,水軍統領李保還親熱地拍著我的肩說:“你給我推薦的那個蔣老刁還真是水上一把好手,控船的功夫就連資深的水軍將領都比不上,我已把他留在身邊委以重任了。”

在眾將領一片酒酣耳熱的歡呼聲中,隻有書生模樣的韓彥直還是像原來那樣沉靜,實在無法把他和率領騎兵衝鋒陷陣的勇將聯係起來,而虞允文也一如平常,臉上更無大戰勝利後的一絲得色。

“虞大人,金兵損失了半數以上的戰船,短時間內無力渡江,大人還有什麽擔心的呢?”細心的李保注意到虞允文眼中的沉凝之色,不禁笑問。

“金兵雖敗,但這點損失對完顏亮來說根本微不足道,”虞允文淡淡道,“戰船燒了可以再造,一次失敗可以再來二次,尤其令人擔憂的是,完顏亮有了這次教訓,在沒有足夠渡船的情況下,決不會再貿然渡江,如果這次他集中兩百艘以上的戰船渡江,大戰會有什麽結果?另外,海鰍船也不如想象中的威力那麽大,隻能纏住敵船,焚燒其風帆,減緩其速度,真正要擊沉蒙衝鬥艦還很難,若不是這次船上都是逃命的敗軍,海鰍船也不會有目前這差強人意的戰績。”

眾將臉上的笑容收斂了些,隻有時俊仍然笑著說:“大人,隻要完顏亮短時間內不能渡江,咱們的援軍也該到了,屆時咱們再與他決一雌雄。”

韓彥直望了虞允文一眼,突然平靜地說:“沒有援軍,采石渡口就隻有咱們江淮軍守衛。”

眾將聽到這話漸漸靜了下來,都把目光轉向虞允文,隻見虞允文微微點了點頭,輕歎道:“全國能征調到長江前線的兵卒隻有十八萬,這不僅要防守長江沿岸數百裏防線,還要防守東海岸,以防完顏亮從海上突襲。有密報稱,完顏亮在唐洲早就建立了一支有三百艘海船的水軍,隻因這種船太大,吃水太深不適合在長江渡口登陸,所以沒有進入長江前線,不過難保他不會令水師由海上進入錢塘江,兵逼臨安,屆時朝中鼠輩又要鼓動皇上遷都,若真如此,長江前線將士的信心盡失,何以為戰?所以不得不以重兵守海岸。”

“大人,”一個校尉疑惑地問道,“咱們大宋國民如此眾多,人人都願為國效命,為何隻能征集到十八萬兵卒?”

虞允文苦笑道:“兵越眾而糧越靡啊,沒有足夠的糧草,兵越多壓力反而就越大,再說未經訓練的新兵,短時間內也不堪大用。”

眾將士臉色凝重起來,我見狀心中暗讚,這虞允文真是天生的帥才,在大戰前隱瞞江淮軍不會有援軍的事實,盡可能給新敗的江淮軍以信心,大戰勝利後便把種種不利全擺出來,以免將士們因勝利而變成驕兵。見眾人都靜下來,我便衝虞允文抱拳道:“大人放心,海鰍船倉促改造,性能難免還不夠完備,既然完顏亮短時間內不會渡江,我有把握使它更具威力,甚至可以出海對付完顏亮的大海船。”

“好!我對你有信心!”虞允文對我投來感激的目光。就在這時,有傳令兵闖進中軍大帳稟報:“大人,有江北探子送來最新的情報。”

“快請!”虞允文話音剛落,兩個做百姓打扮的探子已被帶了進來,不等虞允文垂問,一個探子已搶著稟報:“完顏亮大軍已在昨天夜裏悄然離開了和州,沿江岸順流而下,對岸隻剩下少數金兵,守著一座空營。”

虞允文一怔,一招手,親兵立刻送來一幅地圖,虞允文把地圖在桌麵上鋪開,對圖沉吟半晌,然後抬頭問韓彥直:“子溫殿下,你以為完顏亮要幹什麽?”

韓彥直微笑道:“完顏亮原在金國四太子完顏宗弼帳前習過兵法,而完顏宗弼最擅長聲東擊西,我想前日那一仗他是做了兩手準備,能一舉擊潰江淮軍順利渡江最好,不然就把我方大軍吸引到采石磯,然後乘夜揮師東進,從適合大軍橫渡的建康或鎮江對岸伺機渡江,他肯定在長江北岸某處支流中秘密建造了一批渡船,這批渡船肯定不止八十艘。”

“會是哪裏呢?”虞允文對著地圖沉吟起來,眾將士也都露出深思之色,大帳中頓時靜了下來,寂靜中我突然問了句:“揚州離哪兒最近?”

韓彥直立刻轉向我說:“鎮江。”

“那就是鎮江!”我肯定地點點頭,“這次我們把糧草運到揚州,卻跑老遠到和州來造戰船,現在我總算明白了完顏亮的用心。”

“沒錯!”虞允文恍然大悟,鼓掌道,“建康離采石太近,江淮軍隨時可以赴援,隻有更遠的鎮江,才符合完顏宗弼聲東擊西的戰略思想,揚州城離江北渡口也隻有不到三十裏,那裏更有高郵湖注入長江,完全適合隱藏下一支水軍。咱們立刻上報建康葉大人,同時準備去鎮江赴援!”

第十九章 禍起蕭牆

在江淮軍準備東進的時候,李顯忠將軍也總算趕來,並從臨安帶來了寶貴的五千援軍。這位出身將門的中年將領,在軍中資曆並不算深,不過從江淮軍將士們對他的態度,可知他在軍中的威望卻不低。後來我才知道,他不僅是將門之後,而且在北方就曾帶領義軍與大金國第一名將、四太子完顏宗弼周旋過,並取得驕人戰績,深為完顏宗弼忌諱,後來為逃回大宋,全族百多人均被金軍所殺,是大宋不可多得忠勇皆備的將才。得知完顏亮的計劃後,他毫不猶豫就劃出一萬五千人和全部水軍,讓虞允文和韓彥直率領赴援鎮江,我也就隨援軍前往,名義上我雖然隻是個從江北逃回的大宋百姓,但虞允文已把我當成了他的助手和謀士,而他自己,實際上也隻是這次戰役的主帥葉義問丞相的軍事參謀。

路過建康府時,我陪同虞允文和韓彥直連夜去晉見了主帥葉義問,突然見到虞允文和韓彥直,須發花白的葉義問激動得拉著虞允文和韓彥直的手說不出話來,第一句話竟有些哽咽:“彬甫、子溫,你們可回來了,沒有你們本相真像少了左膀右臂啊!”

我對他堂堂一個前線主帥,竟像個孩童般毫無主見的樣子很是奇怪,後來才知道,文官出身的他對軍事完全是個外行,第一件親自主理的軍務就鬧了個天大的笑話。他曾命兵卒在東海岸邊埋下鐵刺木叉陣,以防禦完顏亮的海船登陸,不想第二天一早,所有防禦陣地都被潮水淹沒,所有柵欄木叉都被海潮卷走,這事被兵卒們引為笑談。身為主帥竟不知潮汐的變化,為此他失去了將士們的信任,從此也就不敢再過問軍事,所有行動部署和計劃都交給虞允文和韓彥直這兩個軍事參謀處理,卻沒有想到虞允文在前線勞軍竟會耽誤這麽久,更沒想到他和韓彥直率江淮敗軍竟取得對金軍第一仗的勝利,並且是無可挑剔的完勝!這下對他們的依賴就更深了一重。

見他事無巨細都向虞允文和韓彥直請教,好像虞允文和韓彥直才是真正主帥一般,知道他們一時半會兒完不了,我便告辭出來。蒙虞允文的推薦,葉義問答應請奏皇上封我一官半職,對這我到沒放在心上,不過一想如果有官職在身,或許有利於我將來在臨安的行動,也就沒有堅辭,至於是個什麽官,我一時卻沒記住。

從建康府衙回軍營的途中,我突然在想,一個人如果能像葉義問那樣,知道自己能幹什麽不能幹什麽,也該是一種難得的優點吧?如果還能像他那樣慧眼識才,並大膽予以重任,這胸襟就不是一般人所有的了,也難怪他能做到丞相高位。虞允文該慶幸自己遇到這樣的上司,當可一展其在軍事上的天賦和帥才。

直到第二天正午,虞允文才安排好對敵一切作戰方略離開建康府,葉義問幾乎把所有前線指揮權和糧草兵馬調動權都交給了虞允文和韓彥直,虞允文也才得以調動宋軍大半水軍奔赴鎮江前線。

鎮江的江麵比采石磯還要寬闊,正適合大規模水戰,對麵的渡口雖然隻見到金軍的營帳,看不到金軍多少船隻,但我知道,完顏亮隨時都可能有大批渡船從高郵湖撲出,甚至他會調集在唐洲的三百艘巨型海船入江,為那些渡船護航。

宋軍有近兩百艘大小戰船,雖然對付完顏亮倉促造就的江船有一定的數量優勢,但要對付更大更堅固的海船就根本沒有勝算,宋軍水師唯一可以依恃的,就隻有我發明的海鰍船了,不過經實戰檢驗,海鰍船也並非有必勝的把握,好在我總算還有時間將之改進。

三日三夜不眠不休的冥思苦想和不斷試驗,我總算彌補了海鰍船的不足。它原來配置的霹靂炮威力太小,隻能燒毀易燃的船帆,對付經過防火處理的樓船甲板用處不大,對敵船上的兵卒更沒什麽威脅,為此我在火藥包中增加了石灰和碎鐵片,當火藥包被霹靂炮送到敵船後,炸開的碎鐵片和石灰粉會對敵水軍造成極大的傷害,至於如何徹底燒毀敵船,我也想到一個更好的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