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喜歡隻需一眼,忘記要用一生。”夏風深情款款地凝望著那女孩,最常用的套磁話自然而然地脫口而出。那女孩臉色越發紅豔,眼裏泛起粼粼波光。夏風見狀決定用上必殺絕句。“要問愛你有多深,月亮代表我的心。”
話一出口夏風心中便有點後悔,這樣的絕句要對一個現代的女孩說出來當然沒什麽,說不定人家還隻當是一句玩笑。但對一個遠古背景下第一次見麵的女孩說出來,隻怕會被對方當成輕浮的登徒子。不想那女孩的反應超過了夏風的預料,隻見她驀地睜大雙眼,滿是崇拜和仰慕地問:“你是詩人?”
“詩……”夏風差點沒噎住,跟著心中一陣得意。看來擁有現實記憶果然是好,就連追女孩都比別人多些絕活,隻要把記得的那些情歌、言情片裏的台詞隨便背兩句出來,就能把小妹妹陶醉得暈過去。隻怕這個大陸上最優秀的詩人,也寫不出如此浪漫的句子吧?
“嗯,就算是吧。”夏風一向認為在女孩麵前不妨厚顏無恥一點,他也一直是這樣身體力行。見這小妹妹對詩人是如此的崇拜,他立刻就麵不紅心不跳地承認下來。
“太好了!我還從來沒見過詩人呢!”那女孩興奮得差點跳起來,夏風見狀適時地追問一句:“那你願不願意陪一位詩人遊覽一下東陵城呢?”
“當然願意,我非常榮幸!”女孩說著便掏錢付了帳。這過程中,夏風故意低著頭把碗裏最後一點湯水給解決掉,抬起頭來後又裝著把付帳這茬給忘了,抹抹嘴對女孩示意說:“咱們走吧,不知道東陵城裏有什麽好玩的地方?”
“你跟我來,我先帶你去參觀太陽神廟。”
二人漫步在熙熙攘攘的街頭,一路上說說笑笑,神情越發親密起來。路過一個賣雜貨和珠寶的地攤,夏風突然在那地攤前停下來,眼睛直直地盯著地攤上一件首飾,然後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脖子上光光的,空無一物,他這才意識到這是在“真實幻境”中,自己在現實中的首飾不可能帶進來。
“把它拿給我看看!”夏風指指地上,那是一個海藍石的護身符,跟哥哥留下的那個護身符驚人地相似。夏風把護身符小心戴在脖子上,越看越覺得像。立刻就想買下來,可一想到自己腰無分文,隻得戀戀不舍地取下來還給老板。
“它要多少錢?”紀萱萱看出夏風對那護身符的鍾愛,便立刻問那老板。老板是個精瘦幹癟的老頭,見有人問價,頭也不抬地答道:“十二個銀幣。”
“這麽便宜?”紀萱萱有些意外,立刻掏錢買了下來,然後親自為夏風戴上。夏風這下有些不好意思起來,紅著臉呐呐道:“萱萱,這錢我一定還你!”
“什麽還不還的,”紀萱萱嗔怪地白了夏風一眼,“我們還分那麽清楚幹什麽?”說著臉上不由一紅,不敢再看夏風一眼。
夏風心中一陣甜蜜,不由拉起萱萱的手,就這樣手牽手繼續向前漫步。二人都沒注意到,就在離他們不遠的一個陰暗角落,一雙暗黑幽寒的眼睛一直在盯著他們。直到他們去得遠了,那人才從街角的陰暗中慢慢走出來,暴露出他那身黑色袍子完全包裹著的身子、以及半遮著的蒼白一張臉。他身材瘦削偏矮,卻總給人一種挺拔孤高的感覺。
慢慢來到那賣珠寶的地攤前,那賣珠寶的老板一見到他,忙低聲道:“先生,照你的吩咐,那個護身符已經賣給了那位白衣公子。”
他點點頭沒有說話,隻把幾枚金幣扔給老板轉身就走,不一會兒便消失在街口拐角處。直到他去得遠了,那老板才突然捂住脖子跪倒在地,兩眼翻白,轉眼間便倒在地上一動不動了。周圍的人忙圍上來一看,才發現他臉色青紫,舌頭伸得老長,像是被活活憋死了。
“咱們這是要去哪裏?”走了沒多久,夏風突然發覺周圍的環境越來越僻靜,不知何時二人已拐入一條狹窄的小巷中,半晌也沒看到一個人。紀萱萱沒有回答夏風的問題,卻盯著他的腳數著步子:“一、二、三,倒!”
話音剛落,夏風就感到一陣頭暈目眩,隻覺得天地都在旋轉,人也不由自主地往地上倒去。倒地前最後看到的,是紀萱萱那張得意洋洋、天真可愛的笑臉。
第三章 吟遊詩人
“——嘩!”一瓢冰涼的水潑到臉上,夏風渾身一個激靈,立刻就清醒過來,剛一醒來便聽到身旁響起一聲銀鈴般的吆喝:“快來看快來買啊!新貨上市了。”
雖然那聲音中少了原有的淑女味,多了種張揚潑辣的味道,夏風還是立刻就聽出,那是紀萱萱的聲音。循聲望去,隻見她高坐在一根一人多高的木樁上,正叉著腰大聲吆喝叫賣,那神態像是一個叫賣蔬菜瓜果的小販。不過即便是在做最俗不可耐的事情,她的神態依然是那麽可愛。她坐著的那根木樁上拴著一個蓬頭垢麵的男子,神情呆滯木訥。夏風立刻就發覺自己也被鐐銬拴在另外一根柱子上,手腳都不得自由。像這樣拴著的人竟有七、八個之多,個個都是青壯男子。
前方是一個肮髒不堪的小廣場,在夕陽下顯得十分破舊,廣場上來往的人本已經不多。不過聽到這吆喝聲,那些人立刻便圍了上來,有的還向紀萱萱高聲招呼:“萱萱姐好本事啊,這麽快又有新貨上市了。”
有的則在大聲調笑:“萱萱姐,有沒有**功夫比較棒一點的,我好買回去配種!”
眾人爆出一陣猥褻的笑聲。紀萱萱對旁人的調笑不以為忤,隻笑著回擊:“去你媽的!叫你老婆來挑不就知道了!”
在眾人的哄笑聲中,她捋起衣袖開始正式叫賣:“別光看不出手,這次這批貨都非常棒,看看這身材這肌肉,都是一流的壯勞動力。價錢還很公道,一律二十個金幣,先出價先挑。除了這一個,我至少要五十個金幣。”說著她手中的鞭子指到了夏風的頭上。眾人不由好奇地打量了夏風幾眼,不解地問:“這個身材看起來單單薄薄的,有什麽特別?”
“會幹活的奴隸大家見得多了,會作詩的奴隸大家見過嗎?”紀萱萱得意洋洋地環視眾人一眼,“我經手過那麽多奴隸,也還是第一次遇到個會作詩的呢。”
“真的假的?做一首看看。”眾人大聲起哄,紀萱萱見眾人都不相信,便用鞭子戳戳夏風腦袋說:“詩人,給大家露一手!”
“快放開我,你這賤人,我不是奴隸!”夏風剛一掙紮身上便吃了一鞭子。一個大漢用鞭子指著夏風嗬斥道:“我家小姐的命令你也敢違抗?快作詩!”
夏風這才發覺身後還有好幾個凶神惡煞的漢子,看來都不是善類。還從來沒遇到過這種情況,夏風隻得把更多的髒話咽了下去,先不吃這眼前虧再說。
“對詩人要客氣點。”紀萱萱對那漢子擺擺手,那凶神惡煞的漢子立刻乖乖地退過一旁,紀萱萱笑著對夏風揚揚鞭子,“把你對我念過的那些詩給大家念一遍吧,你要不賣個好價錢,豈不是對不起我給你買的護身符?”
夏風這才發覺那個護身符還在脖子上,頓時羞得無地自容,還以為自己英俊瀟灑風度翩翩,追女孩從來都是手到擒來,沒想到這次居然讓一個小姑娘給耍了不說,還要讓她給賣了!夏風不甘心地盯著這個陰險狡詐的美少女,厲聲質問:“你對我做了什麽手腳?”
“很簡單啊!”她嫣然一笑,露出那兩個可愛的酒窩和尖尖的小虎牙,“隻不過在你的碗裏加了一點特殊的佐料而已。”
夏風一愣,“我怎麽沒看見?”
“你光顧著看我了,哪還看得見?”紀萱萱一臉嘲笑。夏風頓時羞愧難容,恨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想想他又不甘心地抬起頭色厲內荏地喝問:“你竟然用蒙汗藥來害人,難道這兒就沒有王法不成?你就不怕官府問你個拐賣人口之罪?”
“拐賣人口?”紀萱萱一愕,跟著咯咯嬌笑起來,“詩人說話就是跟一般人不同。忘了給你介紹,本姑娘專門從事你所說的‘拐賣人口’的買賣,這是得到東陵城城主亞伯都大人特許的,因為他是我舅舅。清楚了?外鄉人!”
夏風一窒,頓時啞口無言。在這個大陸上恐怕不像在現實中,遇到麻煩可以找律師幫忙。一個城主大概就是一方土皇帝,是法律和權力的化身。夏風不禁大為鬱悶,這一沉默臉上頓時吃了紀萱萱一鞭,跟著是一聲嬌斥:“快作詩!我的耐心是有限度的,對你這個詩人我已經夠客氣的了!”
臉上火辣辣的痛,心裏更是怒火衝天,長這麽大還從來沒受過這等鞭笞和羞辱。夏風不怕死,也不怕在格鬥中與人打個頭破血流,但像這樣毫無還手之力地受人鞭笞他卻從來沒遇到過,心裏權衡再三,隻得先應付了眼前的威脅再說,要報仇也隻有等以後了。幸好小時候還讀過幾首唐詩,便胡亂念了一首出來充數:“白日依山盡,黃河入海流。欲窮千裏目,更上一層樓。”
“聽著倒有些順口,可一點也不通啊,黃河又是條什麽河?”眾人不滿地議論起來。紀萱萱見狀又抽了夏風一鞭,嗬斥道:“重新作,通俗點!”
夏風這才想起這等高雅的古詩隻怕這些野蠻人也不懂,他們大概也就能欣賞點通俗歌曲瓊瑤台詞“星”式絕句什麽的,這樣一想夏風便選了段自己最喜歡的歌詞,抑揚頓挫地念將出來:“你是我的情人,像玫瑰花兒一樣的女人,用你那火火的嘴唇,讓我在午夜裏無盡的銷魂。你是我的愛人,像百合花一樣的清純,用你那淡淡的體溫,撫平我心中那多情的傷痕……”
一首《情人》的歌詞念完,眾人又是紛紛搖頭:“這詩作得可不咋的。”
紀萱萱也不滿地說:“比起你給我念的那些詩可差遠了。”
“不是這首詩作得差,是這樣念不對。”夏風有點急了,他可以忍受這幫無知野蠻人對自己的羞辱,卻無法忍受他們看不起自己最喜歡的歌手寫的歌詞,這一急便忘了自身的處境,幹脆張嘴把它唱了出來。夏風的歌喉在卡廳苦練過,倒也有幾分原唱的神韻。這一唱眾人頓時閉上了嘴,就連紀萱萱也漸漸陶醉在《情人》那火熱纏綿的旋律中:“……我夢中的情人,忘不了甜蜜的香吻,每一個動情的眼神,都讓我熔化在無邊的溫存……”
直到夏風唱完,眾人依舊沉浸於方才的旋律中,半晌後才有人驚呼:“這……這是亞特蘭迪斯大陸上的吟遊詩人啊!隻有大西帝國和咱們東軒國的貴族才聽過他們吟詩!就連魚人都要嫉妒他們的聲音。五十金幣我買了!”
“我出六十!”
“六十五!”
“七十!”
……
眾人爭相出價,片刻間便把價錢抬到了一百金幣的天價,這時隻聽遠處響起一聲清朗的高呼:“我出兩百金幣!”
眾人頓時靜下來,雖然吟遊詩人是這偏僻小地方難得一見的人物,不過要拿出十倍於一般奴隸的價錢來買他,還是有點令人驚詫,眾人不由把目光轉向後麵那漢子,隻見他二十五、六年紀,一身戎裝,腰板筆直,往那一站便如杆標槍一般挺拔,相貌不見如何威武,甚至有些普通,但那種自然而然散發出的冷厲氣質卻令人不敢直視。眾人慌忙讓開一條路,有的還討好般地哈腰招呼:“亞辛公子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