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1/3)
我住在废墟中间孤零零的一座楼里,四周的楼房都在拆迁,时常能听到轰隆隆墙壁倒塌的声音。我被埋在手稿中间,不停地写下去。我耳边总是出现那个沙哑的声音:
我时间不多了——
我时间不多了——
这句话像催促,又像是命令。我在黑暗之中拼命地写,我用稿纸写却没有开灯,这一切都奇怪极了,我陷人妮蕾的两个男人之中——同时深爱着他们,痛苦、矛盾、无法割舍——她的手稿里到处充斥着这样的字眼儿,妮蕾手稿中的两个男主角一个叫纯刚,另一个叫大河,妮蕾怀着负罪感去和大河约会,她穿过整个城市,在路上整整走了三小时,离开家的时候是中午,到大河那里的时候就差不多巳是晚上了。她进入大河的房间,房间里光线很暗,像是没人的样子。
“大河!”“大河!”她站在昏暗的房子里叫了两声,那声音撞到房顶上,又撞到腕脏的玻璃上,然后折射回来,回到妮蕾的耳朵里,这时候,身后出现一个人影
,一下子从后面搂住她的腰。
“你怎么来了?”大河说,“也不事先告我一声。”
妮蕾说:“我怎么告你呀,你这儿又没电话。”
“你可以打电话告诉我的房东,让她转告我啊。”
“那个妇女主任呀,我看还是免了吧。”
他们说的那个“妇女主任”是把房子租给大河的人,她不仅把房子租给大河,还负责记录大河家来来往往经常有一些什么样的人,进进出出有没有不同女人,大河有几个女朋友,等等,这些都是“妇女主任”关心的问题。
妮蕾每回去找大河,心里都格外紧张。妮蕾总觉得暗中有一双看不见的眼睛在监视着她的一举一动,她甚至觉得在她跟大河**的时候,有人在暗中偷窥。那双偷窥的眼睛是妮蕾恐惧的根源,在手稿中她用大量笔墨描述了那双眼睛,它们随时随地可能出现,犹如幽灵一般。
幽灵的眼睛从妮蕾的手稿里跳出来,附着到我身上。
我的感冒总也好不了,头痛得厉害,浑身没
劲儿。母亲每天早上来给我量体温,总是那句话:“还发烧——”
我把退烧药一片片扔到床底下,我不想吃那些药,我相信感冒是无药可医的一种病,它像恋爱,必须经历种种阶段,才能从**退下去,在那种劲儿上的时候是谁也拦不住的。
妮蕾爱大河爱到了某种疯狂程度,她常半夜三更想起他来给他打电话,或者,对着电话听筒没完没了地抽泣,她说她快要死了,她受不了了——有一次,当她在半夜手拿电话跟大河边哭边说话的时候,她的丈夫突然出现在她后。
——你跟谁说话
——你哭了
——你爱我,还是爱他
电视里有个人在说话。
纯刚一直静默着,像一道纯黑的影子,他身后的电视剧里正在滔滔不绝地谈论爱情,明亮的光线在他身后一跳一跳的,使他黑色的轮廓忽小忽大。
——你跟谁说话
——你哭了
——你爱我,还是爱他
房间里出现了回声,妮蕾分辨不出是真实还是虚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