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言清回到院子里,正遇上刚回来的燕墨。
“公子,你这是?”燕墨看到江言清身上散开的衣服,愣了愣。
江言清简直像是见到了亲人,一把将燕墨手里的布包抢了过来,打开一看,里面果然是他自己花钱又定做的男式喜服。
匆匆忙忙换上,可怜江德轩的小身板还要把江言清再背过去一次。
正堂里被楚承戟的低气压笼罩了,江言清扫了一眼,发现所有人都站在原地眼观鼻鼻观心一副不敢乱动不敢乱看的模样。
江言清莫名的有点心虚,扯了扯身上和楚承戟差不多样式的喜服,走到他面前,低着头轻声问:“我穿这样,是不是不太好?”
楚承戟低头看着江言清的发顶,身上的凌厉气息淡去不少。
“很好。”楚承戟道。
江言清耳朵酥麻,心放了下来,任由楚承戟拉着他的手腕,朝坐在主位上的英武侯行礼。
楚承戟是王爷,不必跪,但按照礼节,江言清是要跪父母的。但是江言清因为刚才的事,现在根本不记得这些细节了。众人碍着刚才楚承戟的脸色,也不敢擅自上前提醒。
站在魏贤良身后的唱官站了出来,开始唱婚词,“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凰……”
婚词很长,唱了好久才唱罢。他的声音一停,立刻有丫鬟将茶盏递给楚承戟。
楚承戟向英武侯敬茶,“岳父大人,请喝茶。”
英武侯脸上笑意淡淡的,深深的看了楚承戟一眼,一言未发的喝了口茶。
楚承戟又给大夫人敬了茶,大夫人也喝了。
楚承戟的目光在正堂中扫了一圈,冷声问道:“敢问侯爷,言清娘亲的牌位何在?”
英武侯一愣,转头看向大夫人。大夫人也愣住了,扭头张望着看向站在侧门口的徐夫人。
楚承戟的目光也落在了徐夫人的身上。
徐夫人吓得冷汗直流,慌忙跪在地上,“王爷,三公子的亲娘未曾嫁入侯府,她的牌位在寺庙里,侯府不能请啊……大夫人,你说句话啊……”
大夫人收回目光不看她,和英武侯交换了一个眼色。
英武侯“咳”了下,缓缓道:“王爷对此事有所不知,菽禾,你和王爷说一下吧。”
江言清在心里默默的翻了个白眼,别说他只直到原主是个私生子,其他什么都不清楚,就算清楚,这种事,有让私生子自己说的吗?
说什么?说他爹是个渣男,对他娘不负责,然后就有了他?
看江言清不说话,大夫人出来打圆场,“我们对言清一直像是亲儿子一样,这婚事我们点头就可以了。王爷,这吉时……”
楚承戟不等她说完,侧头问江言清,“你娘亲的牌位,在寺庙?”
江言清点了点头。
楚承戟转头对魏贤良道:“去庙里。”
魏贤良懵了,这从来没听说过大婚还要去庙里的,佛门清净地,这好像不太合适吧。
楚承戟不管别人都在想什么,在江言清面前转过身,半蹲了下来,“上来。”
江言清犹豫了片刻,倾身趴在了这个熟悉的后背上。
不和礼节怎么样?庙里的不是他亲娘又怎么样?他只知道不能驳了他的王爷、他的夫君的面子。
楚承戟稳稳的将人背起,一步一步出门。一路遭到侯府下人们的围观,江言清还能淡定,但是出了侯府的大门,江言清就被浩浩****围观的人群给震惊的。
他后悔了,徐姨娘呢,能不能把盖头给他送过来?
江言清本来脸皮就薄,现在更是羞得脑袋冒烟,他把头一低,脸埋进楚承戟的肩窝。
温热的呼吸喷在颈边,楚承戟眸色暗了下。他走到轿子前,弯腰将江言清放了进去。
红色的轿帘落下,遮挡了周围无数的视线,江言清这才觉得好了点。
一行人敲锣打鼓的前进。在轿子里晃悠了半晌,江言清忍不住好奇,悄悄的将轿帘挑起来一个缝隙。
楚承戟坐在一匹健硕的高头大马上,红色的身影笔直,宽阔的脊背令人安心。
像是察觉到身后的视线,楚承戟回过头来。江言清心脏一跳,倏然松开手,缩回了轿子里。
看着轿帘晃动的楚承戟,眼中神色莫辨。
寺庙到了,楚承戟又将江言清从轿子里背了出来,两个人给江母的牌位上了香,这才又浩浩****的回王府。
来回耽搁,等进了王府的大门,已经快要正午了。
江言清趴在楚承戟的背上,好奇的打量王府内的景色。王府内的下人们也在打量他。
“新人到!”唱官嘹亮的声音响彻王府,鞭炮锣鼓声齐响,震耳欲聋。
楚承戟不知道说了句什么,江言清耳鸣没有听到,搂着他的肩膀把耳朵凑过去,高声喊道:“什么?”
楚承戟一侧头,嘴唇擦过江言清的耳朵,愣了愣,才低声道:“你觉得燕墨如何?”
江言清酥麻的耳朵红的滴血,他一面心跳一面心惊,感觉快要心脏病了。
婚礼上被老公问其他男人怎么样,江言清可能是这种体验的第一人。
“什么、什么怎么样?”江言清装糊涂。
“你要是觉得他得用,我去请皇上把他赐给你。”楚承戟朝着祠堂的方向走去。
江言清的心情一瞬间经历了大起大落,最终都只化作了一声轻轻的“嗯。”
楚承戟背着他进了祠堂。祠堂里满是檀香的味道,江言清被放在地上,看着供奉的许多牌位上都写着不同的武将头衔。
这是真正的满门忠烈。江言清心怀敬意,恭恭敬敬的跪在蒲团上,拜了三拜。
楚承戟一眼不眨的看着江言清拜完了,才严肃的叩了个头,起身朝江言清伸出手。
江言清看了下楚承戟,飞快的低下头,将手递了过去。
手掌被对方握住,恰到好处的力道将他拉起来。江言清的心跳怦怦的鼓动耳膜。
楚承戟虽然长得很凶,但是看久了习惯了,再加上知道他是外冷内热的人,江言清竟也从那张可怖的脸上看出几分英气来。
楚承戟背着江言清又到了正堂,苍瑾钰正一身龙袍坐在那里等的无聊。
见新人来了,苍瑾钰赶紧拍了拍身上的瓜子皮,正襟危坐。
楚承戟和江言清并肩跪了下来。
唱官开始唱词,这次的词更加的长,江言清听得昏昏欲睡。
好不容易唱完了,苍瑾钰道:“快起来吧,不要那些虚礼,今天能来喝你们的喜酒,朕就很高兴了。”
楚承戟和江言清叩头谢恩。
苍瑾钰起身,将江言清扶起来,打趣道:“弟媳累了吧,快让王爷背你进去休息。”
江言清心中暗想,这一天他像是个废人一样,被楚承戟背来背去,要累也应该是楚承戟比较累吧。
不过就算是皇帝的随口戏言,那也和圣旨没什么两样。江言清又被楚承戟背起来,穿过了正堂,去了东苑。
楚承戟又回到正堂去了,婚宴上他是要接受同僚好友的敬酒祝福的。江言清在**坐不住,好奇的打量这间屋子。
床幔和被褥全都是大红色的,连枕头都是红色的,上面还绣着精致的鸳鸯图案。墙上和窗上都贴着大红的喜字,靠窗的桌上还摆着一对红烛,正在默默的留着烛泪。
这间卧房比江言清在侯府的要大上三四倍,用屏风隔出了里外间。江言清从**起来,绕过屏风,一眼看到了外间墙角上的武器架和旁边挂着的一套银色铠甲。
男人骨子里都有家国豪情,江言清每次听到历史那些名垂千古的名将,也都会心生憧憬和向往。他抚摸着微凉的铠甲,有点跃跃欲试。
看起来威风凛凛的,不知道穿在他身上是什么样。
江言清低头看了一眼身上的喜服,估摸着楚承戟应该还要在前面喝很长时间的酒。他动作快一点,应该能在楚承戟回来之前,把衣服再换回来。
江言清说干就干,毫不犹豫的开始宽衣解带。大红的喜服被他随意丢在一边,拿起铠甲往身上套。
楚承戟的这套铠甲重量和繁复程度都远远超出了江言清的想象,胸甲、腰甲、手甲都是单独的。江言清鼓捣了半天,不知道该先穿哪个,不停的穿了脱、脱了穿,等他终于穿明白了,红烛都快燃了一半了。
江言清又想去拿武器架上的长枪。他握着枪柄向上一提,长枪纹丝未动。
深吸一口气,江言清双手握住再次用力。这次长枪被他提起了一小点距离。江言清感觉自己像是在练习举重。
肯定是身上的铠甲太重了,他的力气都用来支撑这一身的铠甲,所以才拿不动这个长枪了。
江言清又小心翼翼的将长枪放了回去,然后站在铜镜前,美滋滋的看自己的英姿,幻象自己是号令三军英勇无比的大将军。
就是这铠甲似乎有点大,尤其是腰甲,总是掉到屁股上。江言清扭着身子,撅着屁股,打算看看是不是他系错了。
他正把自己扭成一个麻花的时候,楚承戟从外面满身酒气的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