瞿宗鹤双目微张,听到白可的名字没有任何反应,好像一时想不起来白可是谁。
左离也不急,静静地等着他开口。
“他走了。”瞿宗鹤声音嘶哑,眼尾不知是被酒气熏的还是其他原因,泛着微微的红。
左离轻轻叹了一口气:“你们的婚礼……”
“小骗子。”像是自言自语般,瞿宗鹤说完唇线抿直,闭上了眼睛。
从来没有见过好友这副模样,左离突然不忍心再问了,他只是缺根筋,并不是缺心眼。
他也并不是要故意揭人伤疤,只是他想知道事情的起因,看看还有没有挽回的余地。
看来注定是没有这种可能了。
“徐伯,你去给宗鹤煮醒酒汤吧。”
徐伯正有此意,起身去厨房给少爷准备醒酒汤。
喝完醒酒汤,左离和徐伯把人扶到卧室,给他简单擦拭了一下,两人轻手轻脚地关上门。
瞿宗鹤依旧闭着眼睛,睫毛根部湿润一片,大概是徐伯用毛巾擦拭的时候没有注意到。
第二天,瞿宗鹤又恢复了生人勿近的冷漠。
徐伯一句话在心中酝酿许久,终于在少爷要出门的时候问出口。
“少爷,要把白可的东西都收起来吗?”
昨天晚上把少爷送到房间时,他看到了房间里到处都有小可的影子,徐伯怕少爷看到会伤心,所以想帮他收起来。
瞿宗鹤脚步一顿,低气压骤然释放,冷淡的声音响起:“嗯。”
徐伯看着少爷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
左离每天早上起来就能吃到白可精心准备的早餐,从刚开始的不以为意,后面渐渐也受用起来。
也不是没有任何用处。
对于听话的小孩儿,盛言逸不介意给他一点奖励。
“小可,今天带你去买东西。”盛言逸坐在沙发上,手里还拿着一张报纸,扶了一下金丝镜框对着白可说道。
白可愣了愣,摇摇头:“言逸哥哥,我什么都有,不缺的。”
又不乖了。
盛言逸扬起嘴角,眼眸里的温度渐冷:“小可难道你想拒绝言逸哥哥对你的关心吗?”
白可感知到言逸哥哥不高兴,绞着衣角喏喏嘴:“那,那买一点点。”
“这才乖。”盛言逸点头,视线又放回报纸上。
下午,白可被言逸哥哥带着去,这是白可第一和言逸哥哥出门,他没想到他们去的竟然是以前他和老公去过的地方。
回忆一股脑地往涌上头来,让白可脸色一白,险些站不稳。
盛言逸及时拉住他的手臂,眉头一皱:“怎么了?”
白可摆手,表示自己没事。
盛言逸看白可一副不想说的样子,心里有些不悦,盯着他看好一会儿才放开手,语气淡淡地:“走吧。”
白可低着头,亦步亦趋地跟在他后面,再不敢看旁边这些熟悉的商铺。
他怕越看越想起以前两人在一起的美好。
可惜事不如人愿,盛言逸带白可去的恰好是以前瞿宗鹤带白可去买手套帽子的那一家。
一进店里,店员热情地迎上来:“两位需要帮助吗,还是先随便看看?”
盛言逸回头,见白可盯着地面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伸手抬起他的头。
“小可。”
白可大眼睛眨了眨,忽地回过神来,对上言逸哥哥不高兴的脸,连忙道歉:“对不起言逸哥哥,我……我……”
白可的眼睛大而圆,里面盛满无辜和无措,罕见地让盛言逸心一软。
放开手道:“不用道歉,只是在问你是自己看还是要人介绍。”
白可看了一眼带着职业笑容的店员,小声地对着盛言逸说:“自己,自己看。”
得到他的回答,盛言逸带着白可往里走。
店员看着他们的背影,回想着这个小孩儿的那张脸,总觉得有些熟悉。
脑海里灵光一闪,她想起来了。
是去年冬天的时候他跟着一个气场很强大的男人来过,两个人的关系一看就不一般,那个男人对他很是温柔体贴,她当时狠狠地羡慕住了。
只是,刚刚那小孩儿身边好像不是以前那个人了。
不过这个也很引人注目,剑眉星目,金丝眼镜令他看起来多了丝禁欲的气质,嘴角挂着温和的笑容一看就让人忍不住想要接近。
要说两个人谁的气质更胜一筹,只能说不相上下。
像这种天之骄子,她们也只有仰望的份了,看到就是赚到。
白可不知道店员的感慨,走在熟悉的店铺里,回忆如潮水般涌来。
以前他总觉得自己的生活太过美好,生怕是梦,怕有一天梦碎了就会醒来。
不到一年,梦就真的就碎了,所拥有的一切都已经失去。
“言逸哥哥,我想去一下卫生间。”白可说完快速跑了出去,转身的瞬间,眼泪夺眶而出。
卫生间里,白可捂住嘴小声地哭着。
他真的好想老公啊。
盛言逸看着白可落荒而逃的背影,眼里暗光闪过,全然没了最开始的兴致。
白可哭够了,站起身用冷水洗了下脸,这才想起来言逸哥哥还在外面等他。
等他急匆匆来回来,店里早已没了言逸哥哥的影子,白可站在原地,一种被抛弃的孤独感瞬间将他吞噬。
睁着空洞的眼神不知作何反应。
“小可,过来。”恍惚间,白可听到了熟悉的声音,他机械般僵硬地转过头。
视线聚焦,原来真的是他:“言逸哥哥。”白可用气音喊出。
盛言逸拿着袋子慢慢走过来,看到白可红彤彤的眼睛,表情没有一丝异样:“小可怎么了,刚刚言逸哥哥去给你买甜品回来。”说完塞到白可的手中。
白可呆呆地抱住,抬头看着他,不禁伸手拉住他的衣角。
言逸哥哥,不要丢下白可啊。
盛言逸看着纤细的手指拽着自己的衣角,心里得到快意的满足。
“去看看衣服。”
白可仍然处于被丢下的恐惧当中,到哪都寸步不离地跟着盛言逸身边,捏住衣角的手指用力得泛了白。
盛言逸装作不知他的害怕,两手插兜慢条斯理地逛起来,问白可喜欢那哪种,白可随意扫了一眼都说好。
他只想早点回家,这些奢华的东西对他来说都是额外的压力。
盛言逸只需一眼就知道白可的心思,偏偏不如他愿,走了一家又一家。
直到白可走到双脚酸痛,他也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又忍着走了一会儿,白可额头上冒出了痛苦的细汗:“言逸哥哥,我们回家,好不好?”他终于是忍不住先开了口。
盛言逸等的就是这一句。
不是不想跟我交流吗?那我就让你想要跟我交流为止。
他原本就不是一个好人,白可的不知好歹让他感到被冒犯。
回到家里,白可紧绷的神经才放松下来。
虽然很累,看到天色已晚,收拾了一会儿他便进厨房忙碌起晚餐。
瘦弱的身躯在厨房里不停歇,冷白的灯光下那抹身影显得脆弱不堪,盛言逸积压着的怒火忽然被熄灭。
算了,我跟一个傻子较什么劲。
做好饭,白可食不知味地吃完,收拾好后回了房间,他今天真的太累了,不一会儿就沉沉睡去。
第二天,白可的右眼皮一直在不停地跳着,心里也很慌。
今天是有什么事情要发生吗?
直到八点,他从电视里得到了答案。
瞿宗鹤面容冷峻,站在瞿氏公司大门,对着媒体宣布婚礼取消。
这些媒体早早地收到通知,说瞿氏总裁召开发布会,他们都嗅到了不一样的味道,却没想到是这么劲爆的消息。
所以媒体愣了几秒,然后全部沸腾起来,喧闹着想要上前去询问更多,却都被保镖挡在了外面。
“瞿总,是什么原因导致婚礼取消了?”
“瞿总,能说说现在你的感受吗?”
一字一句,犹如锋利的剑刺进瞿宗鹤的心里,也刺进白可的心里。
白可见到老公沉下来的眼眸,就知道他在生气。
求求你们,不要问了,不要再问了。
白可的眼泪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流下来,他痴痴地看着自己日思夜想的人,难过得快要呼吸不过来。
都是他的错。
相比他们的疯狂,瞿宗鹤眼底的暴怒转瞬即逝,又变成了一副冷漠的样子。
“私人原因。”说完这句话,他看了一眼镜头,直接了当地离开,任由那些媒体拼了命地想要进来。
如果仔细观察,就能看到他额头隐忍到暴起的青筋。
他知道,白可会看到这个发布会。
他终究狠不下心,告诉别人是那个小骗子从头到尾都是在骗他。
就这样吧,一切都结束了。
瞿氏发布被大肆宣传,闹得沸沸扬扬,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了这个消息。
有人幸灾乐祸,有人在八卦,无一例外都想知道婚礼取消的原因。
盛言逸回到家,看到失魂落魄的白可,当然知道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小可。”
白可慢动作般抬起头,看了一眼表,才发现已经到晚上了。
死寂的眼神终于有了点反应:“言逸哥哥,我忘了做饭,你等一下。”
说完也不等他的反应,站起身浑浑噩噩地往厨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