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三说完扭头就走。
沈星风急了,也不顾身上的伤,急急忙忙的拉住他。
“老三,你还要回去讨钱?”
老三扯开沈星风的手,脸色难看:“所以你还是个卖屁股的,柳随安,你犯贱别拉上我,我不和男人混!”
沈星风脸色苍白。
老三在他眼前就好像突然变成了一个陌生人。
“老三……"
老三笑容古怪,嘴里的话恶毒无比:“你不会善终的,我提醒过你,柳随安,这是你自己的选择,我宁愿去外面乞讨,哪怕饿死,也不靠着这个吃饭。”
他呼吸沉沉,“就当我们从来不曾相识过,告辞。”这一次,沈星风没有再拦下老三。
他看到老三离去的背影,无端的感受到了一阵恶寒。肖祁寒轻轻的揽住他的肩膀,低声:“要不要我帮你……”沈星风打断他:“不要。”
“可他……”
沈星风坚决:“不要,肖祁寒,不要伤害他,他是个好人。没有他,我早就死了。”
“好人会说出那种话吗?”
沈星风顿了顿,转过身凝视他,“我害死了你母亲,比他恶毒千百倍,早就不是什么好人了,你就不喜欢我了是吗?”
肖祁寒一怔,温热的手掌给他理了理头发,笑容有些冷:“怎么会呢,无论你是什么人,我都最喜欢沈星风了。”
沈星风避幵了他的手,“肖祁寒,不要动他。”
肖祁寒淡淡的勾唇,“好,我答应你。”
肖祁寒在小镇停留了数日,第七日的时候,一封信被快马加鞭的送了过来。
是宁渊侯府寄来的。
“夫君,你舅舅来找你,望你速归。左柔安。”
肖祁寒是被妓生下来的,母亲在世时,提到最多的是她那些恩客,肖祁寒从未曾听到自己还有个舅舅。
明阑警觉:“来人身份可疑,夫人还在府上,侯爷不如早些回府吧?”
肖祁寒看向**熟睡的沈星风,眉眼温柔:“不着急,再等些日子。
五天后,除了腿上的伤要好好养些日子外,沈星风基本无虞,肖祁寒这才放心,定了第二天清晨回府。
沈星风放心不下老三,趁着肖祁寒不注意,偷偷摸摸去找他。
老三还和往常一样,在路上乞讨,遇见脾气好的,就冲过去抱着人家的腿。
沈星风一路跟着他往前走。
跟到老三忍无可忍:“你还要缠着我多久?”“大刘哥被抓去送官了。其他乞丐,都有了别的安置处。”肖祁寒把一切都处理好了,为他报了仇,也给了其他挣扎的小乞丐生路。
却只有这个阿三,拒绝了安身立命的银钱。
沈星风缓慢的走到阿三面前,从口袋里掏出一袋银子。
老三看了一眼,冷哼:“别,我不要那个脏钱。”沈星风手僵住,咬牙:“阿三,他是真心待我的。”
“真心?”老三笑了:“你又没有把他的心掏出来看,你知道他的真心装了些什么鬼东西?别骗自己了。”
沈星风攥住钱袋:“阿三,我只想你过的好一点,就算你看不惯我和他,也不该用别的事惩罚自己。”
“我高兴,我乐意!我就喜欢上街讨饭,你管我?”阿三眼眶通红,“柳随安,你那么随随便便就相信一个人,总有一天,你只会和我一样.....不,你只会落得比我更惨的下场,我等你看,我等着看你呢。”
老三说完,扭头就走,走了两步,他又像是想到什么,扭头走回来,劈手把沈星风掌心里的银袋拿了过去。
“这袋银子,我先替你收着,柳随安,若有一天,你走投无路,千万记得来找我。”老三把那袋银子塞进袖口的袋中。
沈星风见他抓了抓自己凌乱的头发,端着他的破碗,挤进了人流堆里——
“哎,这位大娘,你行行好吧,小的都三天没吃东西了
“谢谢大娘,谢谢大娘!大娘您好人一生平安……”
沈星风回到客栈,肖祁寒正冲着人发脾气。
见他回来,赶紧走过来,一把抱住了他,声音慌乱:“你去哪了?”“去见老三。”肖祁寒皱眉:“他有什么好?”沈星风抬眸:“要不是他,我的腿就废了。”肖祁寒眉头皱的更紧,牵着沈星风回了屋。
翌日清晨,肖祁寒带沈星风返京。
车轿颠簸,沈星风的腿还没痊愈,晃的他脸色都白了,额头上一层密密麻麻的冷汗。
肖祁寒用袖子给他擦了擦,然后撩开帘子想要外面的人停下歇息。
沈星风拉着了他:“不必,继续赶路吧。”长姐一个人在府里,他不放心。
更何况,念及着他的腿,一路上已经停下来不知多少次了。
肖祁寒看着沈星风泛白的脸,拍拍窗栏:“明阑。”明阑骑着马走过来,“侯爷可是要停下歇息?”肖祁寒沉声:“去牵我的马来。”
黑皮红棕髻的烈马被明阑牵着,肖祁寒小心翼翼的把沈星风抱下了车,然后放在马背上,自己也轻轻翻身坐了上去。
远方的风呼呼的吹,沁凉沁凉,身后那个拥着他的人却是滚烫。
肖祁寒牵着他的手缓缓的烈马的缰绳。
沈星风已经三年未曾骑马。
他也曾有马,那只马叫疾风,是一头纯种的战马,是前朝皇帝在他六岁那年奖励他的生辰之礼。
当年,他就是在疾风的马背上,第一次遇见了肖祁寒。
那时候他高高早上,居高临下,睥睨着如同蜷蚁般的肖祁寒。
肖祁寒打断了他飘远的思绪:“星风,我央了齐大夫,他说他可以试着调养你的身体,如果顺利,你以后还是可以习武的。”
他的星风,理当红尘当歌,烈马而上,肆意男儿人生,而不是做一只被豢养在笼中的鸟。
沈星风的心脏似被暖流包裹,扭头,目光熠熠:“我……还能习武吗?”“可以,我一定会让你可以。”不能拿回来的,他会用毕生补偿,而可以拿回来的,他要一样不是的全部还给他。
这天傍晚,肖祁寒带着沈星风终于回到侯府。
左柔安正在门口焦急等待。
一个多月不见,她的小腹已经微微有了凸起,有了初为人母的模样。她一看到沈星风就哭成了泪人。
“随安,对不起对不起,都是长姐的错,长姐没有保护好你.....沈星风摇摇头:“长姐,我在外面很好。”
“你哪里好,你看你瘦了那么多。”
沈星风笑:“不看不看,我就当自己没瘦。”
“你这臭小子。”
肖祁寒安顿好劳累数日的下属,折身走进来,把沈星风从左柔安的怀里捞出来,酸溜溜的:“夫人有孕,还是早些回房歇着吧,冬雪,送夫人回房。
左柔安哪里肯依,拽着沈星风的手,冲肖祁寒笑:见见吗?”
“夫君,你舅舅都来了好几天了,你不去见见吗?”
肖祁寒把人往自己这边一拉,抱起来就走,“不见,今天就是皇帝来了,本侯也不见。”
肖祁寒抱着沈星风回了屋,屏退了左右。
沈星风哪里不晓得他那点心思,扶着脑袋,哀哀的叫:“肖祁寒,我今天累了。”
肖祁寒三下五除二就把他衣服给脱了,“你躺着就行。”
沈星风无奈:“我腿还没好......”
“我知道。”
“那你还……”“我不会伤着你的。”
顾及沈星风的腿伤,肖祁寒这晚分外温暖,虽不尽兴,也不敢再多索求,用衣服兜着沈星风那具瘦弱的身体去暖池洗了澡。
沈星风趴在石凳上迷迷糊糊醒来,回头看见肖祁寒在帮自己搓澡,有些难为情。
“肖祁寒、”肖祁寒搓的认真,头也不抬:“嗯?”“你什么时候有舅舅?”“我也不知道。”沈星风声音闷在胳膊里:“一定不是什么好人。”
肖祁寒在他腰上捏了一把:“你就那么肯定?万一他真的是我舅舅,将来你也要改口叫舅舅的。”
沈星风还是说:“他一定不是好人。”
翌日清晨,肖祁寒去见了那个自称他舅舅的男人。
男人和他母亲一个姓,姓魏,叫魏钟。
男人和她母亲几乎一个模子刻出来,关于她母亲的生平,也说的一字不漏。
还拿出了半块玉佩,玉佩的另半块,在肖祁寒的母亲身上。
肖祁寒这才想起,母亲似乎的确说过,她有一个兄弟。
肖祁寒很高兴,他当了这么多年的孤儿,如今终于有一个亲人了。
侯府摆了三天的盛宴,二月三日,肖祁寒按着本朝最隆重的礼,认魏钟为舅舅。
自魏钟在侯府住下后,沈星风就不大常往外面跑了。
左柔安肚子越来越大,行动不便,也很少出门。
肖祁寒来沈星风屋里的次数越来越少。
从起初的一天一次,到两天一次,到如今的五六天,才能偶尔见上一面。
夏溪时不时就跑来在沈星风的耳朵边故意吹风。
“夫人月份大了,侯爷自然要多陪陪夫人的!你要有自知之明。”
沈星风跑去找肖祁寒。
彼时肖祁寒正和魏钟在前殿聊天。
见到沈星风,魏钟一愣:“祁寒,这人是......”
肖祁寒瞥了一眼沈星风,声音冷淡:“是府里的下人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