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星风冷冷的看着肖祁寒:“我恨不得你去死,若我有能力,早就对你下手了,即便是这样,你也要留我在身边是吗?”
肖祁寒点头:“是。”
沈星风冷笑:“有意义吗?一个永远都不会再对你动情的人,留着人也不过是自欺欺人。”
肖祁寒伸手轻轻的抚了抚沈星风的脸,眼神沉沉:“有没有意义,那是我自己的事情,你要做的,就是想好要不要用这个去换温觉的平安。”
沈星风深吸了一口气,伸手,“一百两。”
“我和你一起去。”
沈星风眉头瞬间拧紧。
肖祁寒转身去还衣服,“什么样的大夫看个病要百两,我担心你被骗了。”
那丁大夫看到沈星风带着钱来,满脸阴沉。
那一百两他不过是随口说说,想要叫沈星风知难而退的。
没想到,这小子居然真的把钱给带了来。
丁大夫当下只觉得麻烦。
沈星风把一百两往丁大夫的面前一推,低下脑袋:“您要的钱我已经带过来了,一分都不少,还请丁大夫按照您之前答应的,看看我的朋友。”
话是丁大夫自己放出去的,事已至此,他只能从竹椅子上慢慢吞吞的坐了起来:“人呢?”
沈星风把蹲在地上扣泥巴的温觉拽到了丁大夫的面前。
丁大夫面色起先是敷衍,手指压在温觉的脉搏上按了按,眼里顿时一惊。
脸色已然变得诧然。
他抬头,深深的看了一眼温觉,然后很快的,敛去了眉眼间的那丝惊诧,收了手。
沈星风急急忙忙的问:“如何?”
丁大夫楞了一下,然后道:“人已经疯癫,无药可医。”
沈星风眼神一下子就灭了。
无药可医的意思,是说温觉,一辈子都只能是这样了吗?
沈星风回头,看着又追着蝴蝶跑远了的温觉,心里像是被塞了一团棉花,闷闷的难以喘息。
肖祁寒轻轻的握住了沈星风的手,“星风,等齐老到了,我让齐老再给温觉看看。一定还有办法的。”
丁大夫摇着他的竹扇躺回到了椅子上,声音悠哉:“这世界上没有比我医术更好的人了,我说治不好,那就是治不好了。”
沈星风的肩膀狠狠的颤了一下,他把自己的手从肖祁寒的掌心里抽出来,然后转身朝温觉走去。
肖祁寒盯着丁大夫,有些不悦:“一百两请的大夫也不过是徒有虚名。”
肖祁寒本不是这么刻薄的人,但沈星风刚刚失落的表情让他很是不满。
就是无药可医,也大可不必说的这么直接。
那丁大夫懒洋洋的眯着眼睛晒太阳,闻声轻轻的睁开眼,扫了肖祁寒一样,不气不急的笑了笑,“丁某的确是徒有虚名。你的心上人中毒已久,好生准备一副棺椁吧.。”
肖祁寒的脸色刹那间一白。
他……居然看得出沈星风中了毒?
他还没有给沈星风诊过脉!
肖祁寒的眼神亮了光:“大夫……”
“不医。”丁大夫重新合上眼,“来生,送客。”
丁府的小厮上前,客客气气的请肖祁寒离开。
肖祁寒心头“突突”狂跳。
他说的是不医,而不是无药可医。
是不是意味着,星风身上的毒,有解开的方法?
他死死地捏着拳头,压抑着心里的激动和狂喜,躬身对丁大夫行了一礼。
“晚辈会再来拜访的,今日多有打扰,告辞了。”
……
肖祁寒走出丁府时,沈星风蹲在路边,陪温觉一起揪草叶子玩。
温觉疯了,手却依旧灵巧,用狗尾巴草编了一只指环,笑嘻嘻的递给沈星风。
“送你的,陆大人。”
沈星风捏着那指环,摇摇头;“可我不是陆大人。”
温觉笑:“送你的,陆大人。”
沈星风无奈,见肖祁寒出来,他把指环放进衣服口袋里,然后把温觉从地上拽起来。
“和温觉搬去我那里吧,我找人照顾他。”
沈星风沉默了一会儿,点点头:“知道了。”
沈星风又搬去了肖祁寒那里。
肖祁寒整个人好似活了过来一样,白天他陪沈星风在院子里石桌上画画,写字,晚上就拥着沈星风一起睡觉。
那日肖祁寒喝了酒,压抑了一年多的欲望燃烧着他的每一根神经,他再也忍不住,翻身将沈星风压在身下……
事后他气喘吁吁的拥着沈星风,一点点的吻去沈星风额头上的汗水。
他终于又一次拥有了他,拥有了一个活生生的沈星风。
可肖祁寒还是一天比一天不安。
他的心好似有一个深不见底的洞,里面有个看不见的声音,在不停的告诉他。
他再也抓不住沈星风了。
沈星风看他的眼神永远都是冷的。
他抱在怀里的那个人,越来越冷,也越来越陌生。
他终日待在自己宅子的后院里,过去那么爱玩爱疯爱热闹爱鲜艳的少年,换上了一身沉重的黑,敛起了全部的锋芒,把自己变成了一把冷剑,横插在肖祁寒的心上。
他只有在面对温觉的时候,才会带上几分温度。
可温觉的情况并不好。
这一年的七月,温觉的病情越来越糟糕。
他不再疯疯癫癫的乱跑,终日里只是呆呆的坐着,别人叫他,和他说话,他也好似没有听见。
就是在他的胳膊上拧两下,他也一点反应都没有。
七月初,齐老终于抵达扬州。
在见到沈星风的时候,齐老沉默着先是叹了一口气。
才感慨:“你和肖祁寒啊……到底要怎么样才算结束?”
沈星风领着齐老去见温觉,闻声笑笑:“等我们真的死掉一个的时候,就能结束了。”
齐老给温觉把脉后,脸色很差。
沈星风很担心温觉的情况,“他到底是怎么了?这些天越来越安静,就好像是个木头人一样。”
齐老皱眉:“我也没遇见过这种情况,他脉象很怪。”
“哪里奇怪?”
齐老叹气:“很平静的脉象,可是又透着虚弱。”
齐老摇摇头,给沈星风举了个例子:“就好像他身体里有一大蚂蟥,他的血都被吸干了。只有一副空架子。”
沈星风面色一白:“会有生命危险吗?”
齐老面色凝重:“只怕这样下去,他会气衰而死啊。”
沈星风的心头“咯噔”一声。
“齐老……”
齐老无奈:“我只能用针灸的办法,先给他治治看,至于效果,现在还不好说。他这个样子,倒像是中了什么蛊。”
沈星风眉头皱紧了。
蛊毒。
苗疆那片神秘的领域,是怎么和温觉扯上关系的。
谁会大费周章的用这种蛊毒,去对付一个不起眼的温觉?
沈星风的脑子里一瞬间闪过了一个人。
那个陆大人,到底是谁。
温觉睡下后,沈星风去院子里透了口气。
夜幕低垂,他一个人静静的坐在廊下的阴影里。
肖祁寒和明阑进了院子,并没有发觉到沈星风。
明阑道:“星风公子已经回来了,那……侯府里的那位公子要怎么处理呢?”
肖祁寒:“给他点银子,好生安置他吧。”
明阑点点头。
肖祁寒皱眉,添了一句:“别让星风知道。”
“属下明白。”
沈星风紧紧的抱着自己的膝盖,鸵鸟似的把自己蜷缩起来。
肖祁寒在他的侯府里,又养了什么漂亮的男孩子。
既然不缺人,为什么就不是不肯放过他。
肖祁寒找了一圈,才在廊下找到沈星风。
他有些不安,沈星风就坐在这里,那他刚刚说的话,岂不是……
“星风,你刚刚……”
沈星风揉揉眼睛:“抱歉,我睡着了。”
肖祁寒打横将他抱了起来,回了屋。
“为什么不在屋里睡。”
沈星风额头晕着一层汗:“太热,睡不着,院子里凉快。”
肖祁寒立刻叫人送了新的冰块过来,“冰用完了,怎么不告诉我?”
沈星风:“麻烦。”
肖祁寒楞了楞。
沈星风忽然问:“肖祁寒,朝中有姓陆的大官吗?”
肖祁寒皱眉:“怎么了?”
“温觉他可能是中了蛊毒。”沈星风担心不已:“他一直在叫着陆大人,可能那位大人知道是怎么回事。朝中有苗疆一族的人吗?”
肖祁寒笑:“谁告诉你,蛊毒就一定来自苗疆的?”
沈星风:“还有别的蛊毒吗?”
“有啊。”肖祁寒拿起扇子,轻轻的给沈星风扇,声音沉沉:“我知道有一种金国的蛊毒,是将竹蔑一片,长约四五寸,放入人的膝盖中,使人痛得很厉害。久而久之,蔑跳入膝盖去,便会变得不能行走,直至残废,只能爬行,这种蛊不会让人死,却能叫人痛苦一辈子。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沈星风冷笑:“你这么了解这种蛊,是想用在我身上吗?”
肖祁寒怔了一下,伸手轻轻的摩挲着沈星风的耳垂,声音嘶哑:“你想叫我心疼死吗?”
沈星风偏过了脑袋,避开他的手:“我手都被刺穿了,和这个蛊也八斤八两吧,你不是一样活的好好的吗?”
肖祁寒唇角微微的僵了僵。
沈星风盯着他的眼睛:“你今晚要做吗?要做就快点,我要睡了。”
肖祁寒眼神暗了暗,拿起扇子,轻轻的给沈星风扇着凉风:“睡吧。”
沈星风很快就睡着了。
他不再喜欢肖祁寒后,睡眠质量变的出奇的好,甚至连饭都能比平日多吃一些。
肖祁寒不知道自己是该喜还是该悲。
他把毯子盖在沈星风的肚子上,然后才扭过头,手掌轻轻的蹭了蹭自己的膝盖。
沈星风睡熟之后,肖祁寒把齐老叫去了自己的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