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高热让沈星风浑身不适,他也没办法丢下温觉不管。
温觉始终不愿意把他腿上的链子摘下来。
那铁链生了锈,温觉细弱的脚踝被磨出一圈圈的水泡,化了脓,看到叫人触目惊心。
沈星风有一天晚上把那链子摘了下来,第二天一早,温觉发现脚上的东西不见了,就开始大哭。
沈星风只能又给他套上。
来来回回反复折腾了几回,沈星风的身体就有些吃不消了。
他给温觉抓了药,哄着温觉喝下去,前脚刚把温觉扶上床,后脚就直接晕倒在了地上。
肖祁寒得知消息急匆匆的赶过去,沈星风那会儿已经被明阑抱上了床。
狭窄的一张**,疯了一个,病了一个。
肖祁寒咬咬牙:“我不管你,不管你,你们两个死了都没人知道。”
他把沈星风打横抱在怀里,回头又看了一眼温觉:“找个大夫给他看看,还有去查查他是怎么回事。”
好好的一个人,怎么说疯就疯了。
肖祁寒抱着沈星风去了隔壁房间,跟着一起来的大夫忙的上前给沈星风把脉。
“只是着了风寒,开几副药,喝下去退了热就好了。”
大夫熬好了药,沈星风却一点也不配合。
高热让他既觉得寒冷,又觉得燥热。
脸颊贴在肖祁寒冰冷的衣服上,身体发抖,手脚却不安分的要往身上盖着的被子外面伸。
牙齿咬得紧紧的,那药肖祁寒怎么也喂不进去。
肖祁寒用手帕把沈星风吐出来的药擦干净,叹气,“不喝药你是想烧死自己吗?”
不想他跟着,那就好好照顾自己啊。
弄成这样,他怎么可能……不担心。
肖祁寒让屋子伺候的人都离开了。
自己轻轻的含了一口药,然后用嘴喂给沈星风一点点的喝下。
沈星风畏苦,眉头皱的死紧,很不舒服的哼唧了一下。
肖祁寒眉眼温和:“乖,还差一点点了。”
喝完药,肖祁寒又给沈星风喂糖水,沈星风明显不再抵触,迷迷糊糊的混沌中,像是只刚出生不久的奶猫,主动蹭了蹭肖祁寒的唇瓣。
肖祁寒楞住,心头重重的撞了两下。
沈星风的高热退的很艰难。
肖祁寒坐在床头,紧紧的拥着他,手指抚着他伤痕累累的手腕。
“我不该拿你去换沉钧。”他声音沉沉,在沈星风耳边道:“他……怎么有你重要。”
黎明时分,沈星风的高烧终于退了。
他满身的冷汗,衣服都被浸透了,肖祁寒不敢给他换衣服,只能给他擦干了身体,他吻了吻怀里的人,然后才把他打横抱起来,轻轻的放回到了原来的房间里,恋恋不舍的在他的唇边落下一个浅吻。
然后才轻手轻脚的离开。
明阑正在院外等着。
见到肖祁寒出来,立刻起身,“主子,齐老下个月初就能到了。”
“知道了。”
“还有温觉……”
肖祁寒眉头一皱,“如何?”
“没查出任何东西。”明阑一字一句的回:“他父母是商人,因为经商失败,欠了一笔钱,就把温觉卖去了青竹馆当男倌,后来因为他得罪了客人,破了相,再加上年纪大了,没了价值,就被青竹馆打发了出来。”
肖祁寒:“什么客人?”
明阑:“就一个姓杨的富商,没什么奇怪的。”
“他在扬州的行迹呢?”
“大部分时间都是和星风公子在一起的,就是前段时间他突然离开了学堂,再回来就变成这样了。”明阑低下脑袋:“是属下无能,没查到他去了哪里。只是,听扬州城里的人说,温觉日日都去街上拉客,会不会是哪里客人在**没控制好,才……”
“温觉不是一般人,他既然从小在青竹馆长大,那些风月之事的玩法儿怎么可能把他逼疯?”
肖祁寒皱眉,“继续查。就是查不到,才更有问题。”
他不能让一个有危险的人留在沈星风的身边。
……
沈星风醒来时,已是日上三竿。
温觉坐在地上,手里抓着一个蚂蚱玩。
那蚂蚱的一只腿都被温觉扯了下来,奄奄一息。
沈星风皱眉:“温觉,你怎么能把他的腿给拧下来?”
温觉抬头,“嘿嘿”的笑:“你不听话,我要打断你的腿。”
沈星风一愣。
温觉抓着那蚂蚱,嘴里叽里咕噜:“打断你的腿,打断你的腿……”
沈星风走过去,在他的面前蹲下,按着温觉的肩膀,把他转向自己:“温觉,这话是谁教你说的?”
温觉面色木然,扯着那个蚂蚱,“活该,你活该。”
沈星风见他完全糊涂,问不出什么来,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扬州城郊外有个丁大夫,据说医术高明,华佗在世。
沈星风一心想救好温觉,把浑身翻了个底朝天,凑了二两银钱带着温觉去找他。
那丁大夫是个六十多岁的老头,躺在竹椅子上晒太阳,瞥了一眼沈星风,不耐烦:“不医不医,我早就不当大夫了,你另请高人吧。”
沈星风跪下求他;“医者仁心,丁大夫,请您救救我朋友。”
丁大夫不耐烦:“你是聋了吗?我说了不医就是不医,再不走,我让人轰你出去了。”
沈星风咬牙,“丁大夫……”
丁大夫扫了一眼沈星风,再看看沈星风手里的几颗碎银子。
故意为难他:“要我帮他治也行,你拿一百两银子,我就给他看。”
沈星风脸色苍白。
一百两。
该死,他怎么就把肖祁寒给他的钱扔了呢。
那可不止一百两啊。
拿不出银子,沈星风带着温觉无功而返。
他坐在廊下,看着温觉在院子里追一只蜻蜓,眉头越拧越紧。
去哪里找一百两?
夜幕低垂,沈星风跑出了学堂,去找那群乞丐。
“我上次扔给你们一个钱袋……“
那群乞丐蹲在地上,个个都装糊涂:“什么钱袋,我不知道。”
他回头问同伴:“哎,你们有见到过什么钱袋吗?”
乞丐都“哈哈哈”的笑了起来。
沈星风也做过乞丐,自然明白这些生活落魄,上顿没下顿的人对金钱看的是多重,一颗铜板都能打的你死我活,又怎么会把银子拿出来。
沈星风皱皱眉。
回头,凝望了一眼夕阳中安安静静伫立着的肖宅。
没有犹豫多久,他抬脚匆匆往大门走。
他自己就是饿死也没有关系,但是温觉不行。
温觉拿命救过他,在温觉的命前,他沈星风是没资格说尊严的。
肖府的看守不认识沈星风。
“去去去,哪里来的?干什么?”
沈星风被赶到了一边,道:“我找肖祁寒。”
那人瞪着沈星风,“侯爷的名字也是你能随便说的?”
沈星风吸了一口气:“这位大爷,小人找侯爷有事,麻烦您进去通报一声。”
“侯爷岂是你这种人随随便便就能见的,你知不知道……”
他的话还没说完,明阑便跳了出来。
“沈公子,请吧,侯爷在里面。”
那看守的脸瞬间就绿了。
正哆哆嗦嗦的要给沈星风赔罪,沈星风却已经抬脚直接跨进了宅子。
明阑看了一眼那看守,道:“你自己走人吧,别叫侯爷来发落你。”
那看守跪在了地上,死也想死个明白:“明侍卫,那小公子是什么人啊?”
明阑叹气:“那是侯爷的命。”
……
明阑在前殿追上沈星风。
沈星风回头看着他:“我晚上睡觉的时候,你也会盯着我吗?”
明阑低头:“晚上属下会在屋顶上,没有唐突公子,请公子放心。”
沈星风冷笑:“你们还真的是够变态的。”
明阑不亢不卑:“侯爷也只是担心公子的安全。”
沈星风今日来这里有求于肖祁寒,不打算在这件事上撕扯。
明阑带着沈星风去了书房。
“侯爷,星风公子来了。”
几乎是瞬间,书房的门就被人从里面拉了开来。
肖祁寒慌慌张张,一把将沈星风拉了进去,“你怎么过来了?外面冷不冷?”
沈星风低下脑袋:“我找你有事。”
明阑替两个人关上了门。
肖祁寒拉着沈星风让他坐下,转身端了辆碟子糕点放在他面前。
“这个很甜,你尝尝看喜欢不喜欢?你要喝点什么?我叫人端牛乳茶来给你好不好?”
沈星风摇头:“不用了。我不饿。”
肖祁寒一顿,然后强撑着笑容,拿起一颗桂花糖糕递给他:“点心而已,吃一块吧。”
沈星风站了起来:“我可不可以直接说我来找你的目的?”
肖祁寒沉默了一会儿,有些失落的把那块点心放回了碟子里,这才道:“可以。”
“我想医好温觉。但是要一百两。”
肖祁寒眉间轻轻的皱了皱。
沈星风冷冷的看着肖祁寒,“我没有东西和你换这笔钱,以后估计也还不起,如果你愿意,今晚我随你怎么处理。”
肖祁寒愣住了。
沈星风伸手,开始解自己的衣服。
肖祁寒按住了他的手,心窝子酸疼酸疼的。
沈星风来找自己,原来不是为了请他帮忙,而是……只把这当一场交易。
肖祁寒的眼眶微微泛红:“如果我不答应,你是不是会去找其他男人?”
沈星风点头:“是。”
肖祁寒的眼睛更红了。
沈星风道:“你要是不愿意,就算了,就当是我自作多情。”
肖祁寒轻轻摇头:“我……没有不愿意。”
沈星风又开始脱自己的衣服。
肖祁寒拉住了他的胳膊,声音嘶哑:“不用,你不用做这个……一百两,一千两,我都可以给你。”
沈星风面色为难:“我没有其他能和你交换的东西出了。”
“你什么都不用给我,只是我有个要求。”
“什么?”
肖祁寒一点点的给他整理好衣服:“不准再躲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