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川海次日便要動身前往江州,晚膳時提前離席,離善樸以身子不適為由跟著父親回府,留下餘望言和陸逢時二人。
餘望言端起酒杯正想跟陸逢時寒暄兩句,可陸逢時本就沉默寡言,與餘望言之間更是無話可說,還沒待他開口起身便走。
餘望言麵色鐵青,放下酒杯憤然離去,沉重的腳步聲與他幹癟的身軀極不相稱。
回府後,他仰頭坐在躺椅上,隻覺得胸口堵得發慌,攥著拳頭用力捶打。
“陸逢時,你別得意的太早,你跟著離川海征戰,陪他出生入死又能怎樣?都說他不愛權勢,一心為了百姓,我看就是沽名釣譽,你跟著他,到最後什麽都得不到!”
餘淺滿臉堆笑地上前,為他撫平了官服的袖口,見他麵色和緩些才笑道:“大人您別動怒,身子要緊。”
餘望言舒了口氣,憤憤道:“離川海父子欺人太甚,全然不把本官放在眼裏,還有那個姓陸的……”
“大人”,餘淺當即打斷道:“那離家是輔佐前朝建國的一等功臣,世代公卿,眼睛長在頭頂上,誰都瞧不起。”
“如今雖說前朝完了,離家的勢力早已大不如前,但畢竟手裏有兵權,執掌萼州這麽大一座城。贖小的直言,陸逢時那等老梁王身邊的校尉才能勉強入得了離家父子的眼,他們怎麽會瞧得起你我這等仆役出身?”
自從餘淺隨侍在餘望言身邊起,說話一向小心謹慎,今日竟然當麵揭他的瘡疤,氣得餘望言忽地轉過頭怒視著他。
餘淺趕忙一臉諂媚地賠笑,“真是可惜了大人您的才華!”
餘望言略微平息了怒氣,瞪了餘淺一眼,轉回頭,聲音陰冷地趕他出去。
房裏恢複了死一般的沉寂,餘望言擼起官服袖子,露出手臂上的一道道傷疤,眉間蹙著的深溝越發深了幾分。
當年的那些過往他一輩子也不想提及,可就像這些傷疤一樣,永遠都抹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