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 薑寶鸞蹙了蹙眉,發髻上垂下來的流蘇也微微晃動著。
“你不會強迫我。”她說。
謝珩勾了勾唇角,想問她“你怎麽知道不會”,卻終究忍住沒說出口。
薑寶鸞就像一隻一見到他就炸了毛的貓, 今日肯這麽安靜地站在他麵前說話已是很好, 他不能再去刺她。
謝珩心念一動, 不想身上的傷也跟著痛起來。
這次的新傷與舊傷一起發作實在是厲害, 謝珩是昨天半夜才醒來的。
身上的傷還在痛著, 夜裏愈發明顯,就像有蟲子在他的骨頭裏、傷疤內啃噬,一直要把整個人蛀空才算完。
孤裘冷衾,隻有更漏陣陣, 謝珩想沉沉睡去,或許睡去就不疼了。
但他已知自己是無法再睡的。
從前他從未想起,甚至都未曾留意過的過往,如身上的疼痛一般侵蝕著他, 絲絲入骨。
謝珩從來不知道自己為何還會記起這些。
這些無關緊要的事情。
第一日, 她衣衫襤褸,問他要衣服, 他卻隻給了她一件狐皮大氅, 後來她要還給他, 他嫌髒沒要。
《東山行旅圖》被毀, 他厭她心眼子多,便讓她喝下了整整一盞冷透的牛乳。
謝嬈故意為難她, 他無動於衷, 看著她跪在外麵。
小灰兔明明是他送給她的, 他卻又把兔子送給謝嬈去玩了一回。
僅僅因為她把新羅婢放過來, 他便幹脆要了她,給她灌了無數藥下去,結果還是灌出了謝謹成。
她其實根本不想要孩子,他卻和李夫人一般懷疑是她自己換了藥,還頗為惱怒,最後是她自己撐著替自己洗清冤屈。
她還給他跪了下來,那時她才剛剛懷上謝謹成。
再後來,他把她從東廂房挪到跨院裏鎖起來,李夫人他們是無法再去找她麻煩了,但她整個人也被毀了個徹底。
他甚至差點就娶了葉宜采,若不是那日出了事,她就會在隔壁眼睜睜看著他那裏洞房花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