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離娘坐在梳妝鏡前, 一下一下梳著長發,錢公允半臥在床,酒意微醺, 嘴裏哼著一曲小調,當目光落到在離娘隱在布裙後的嫋娜身影時,突叫一聲:“離…”似想起什麽,出口的話就變成了:“窈娘,過來。”
離娘款款而來, 才到床邊,就被錢公允一把拉到了懷裏。
“錢公子。”
離娘隻聲不依。
錢公允捏了她臉一把:“怎麽?不想要我這錢公子, 想要那沈公子?”
離娘嗔怪地瞪了他一眼,那張臉在燈下當真是芙蓉含羞,她道:“公子好沒道理, 方才席上明明是你要將我贈予沈公子, 現在卻偏偏來怪我。”
“是是是, 怪我。”素來在風流場裏過的錢公允當然不會跟一個美人計較, 隻是將人抱在懷裏好生親了幾口, 又調笑著道:“……離字太苦,不如窈字。”
“…朝玉公子能對你說這番話,想來對窈娘你是有些不同, ”錢公允手一下下撫著離娘的背若有所思道,“可為何…我要將你送他,他又拒絕。”
離娘躺在錢公允懷中,也想起了朝玉公子那人。
冠蓋滿京華, 唯斯人如玉。
自她闔府獲罪, 她被貶入賤籍, 飄零種種, 見過形形色色人,卻唯獨沒見過朝玉公子這樣的,不是因他在滿室華堂裏,一人空飲;更不是那一身的氣度風華,而是他看她的眼睛。
男子見她,眼裏多藏著□□占有;唯獨朝玉公子看她,那眼裏便像清清淡淡下了一場雪,裏麵什麽都沒有。
沒有欲.望,沒有占有,讓人心裏安靜。
所以,當時她想:若跟著的人是他就好了。
可惜,他眼裏是當真什麽都沒有。
所以,自然也沒要她。
他就像隻是趁興來喝一場酒。
喝完酒,趁著微醺,又踏著月色,揚長而去。
“有明月在中,群星失色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