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時過半, 夕陽要落不落地半懸在空中,另外一邊的滿虧月也已經悄然出現在另外一端。
盛京的冬日時常都帶著一點蕭瑟的意味,更何況現在街巷之中的燈籠大多都是素燈, 就更為顯出幾分格外的離索來。
蒲雙手中拿著燈籠, 跟在沈初姒的身後。
她繃著臉,大概是想到了剛剛的事情, 心中又在暗暗懊惱, 這件事怎麽就被殿下聽見了去。
殿下才剛剛和離, 現在又要前去, 她實在是不想讓殿下見了鎮國公世子,又傷心一回。
沈初姒大概是察覺到身邊蒲雙的情緒, 輕聲道:“無妨,走一趟也不礙什麽事。”
蒲雙先是點了點頭,片刻以後又實在忍不住開口:“殿下哪裏需要安慰我, 此事分明是……鎮國公世子分明就是在尋殿下開心, 之前既然那麽絕情,現在又要殿下前去見他,我實在是怕他又說些什麽話惹得殿下傷心。”
沈初姒聞言,眼睫垂了下來。
然後她頓在原地片刻,一字一句地解釋道:“從前我會傷心, 是因為我生了妄念, 現在既然已經和離, 妄念已解, 那麽傷心自然也是無從談起了。”
蒲雙聞言, 猶豫了片刻, 問道:“那殿下……心中有怨嗎?”
先帝剛剛駕崩, 九公主就和鎮國公世子和離, 雖然無人敢在明麵上議論這件事,但是京中高門大院裏的,哪裏能看不明白此時多半是因為鎮國公府見九公主的依仗已無,不甘心讓獨子就這麽娶一個沒有裨益的公主。
成親時,謝容玨是風流之名滿盛京的紈絝子弟,和離時,沈初姒是無人庇佑一二的落魄公主。
沈初姒聽到蒲雙的話,不知道為什麽,突然笑了一下。
大概是因為想到了當初這樁婚事,隻是因為沈兆希望她心甘情願。
沈兆希望她如願。
隻是風月事,又怎麽能強求。
將晚未晚的暮色之中,沈初姒的瞳仁映著日暮,聲音很輕,“當初這樁婚事是我自己所求,既然當時是我一廂情願,自然也沒有什麽好怨別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