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山書齋重新開張, 崔紹再進書屋,也不避著人了。
左右玄鐵寶劍一事後,京中也無人不知,他就是這書書齋背後的東家, 幸而先帝與當今聖上都不細究此事, 書齋便也繼續開張。
他是寒門裏走出來的官, 自然也得盡心盡力,為寒門學子們鋪墊些惠利。
可唯一不好的是, 這處安靜的地點被公開後,隔三差五便會來些煩人的人。
這日休沐,崔紹清晨便在書齋門口撿到了個醉倒的霍光。
不是他婦人之仁, 實在是, 這人怕是已在書齋門口靠睡一夜了,如今已是深冬,雖未下雪, 但待久了終歸於身體不好。
崔紹歎了口氣,轉身吩咐書童去將軍府叫人,不了霍光眼睛一瞪, 一把抱住他的腿:“不回,不回, 我有事兒, 和你說……”
動作行雲流水一氣嗬成,可見醉酒賴人的行徑不是第一次了。
崔紹額角抽了抽,歎了口氣,叫書童熬些薑湯送進來, 提溜起霍光進了書齋。
霍光搓鼻子揉眼, 熱薑湯佐著書童一道買回來的熱乎乎的包子油餅, 囫圇下了肚,才仿佛清醒過來,慢吞吞地同對麵坐著的崔紹說起話來。
他今日是來同崔紹告別的,西邊邊境又有胡人在作亂了,他家老頭子上次帶病回京,聖上體恤,便也沒想再叫他出征,於是乎霍光便徑自請纓了。
“西邊苦寒,小將軍高義。”崔紹沉聲點了點頭。
霍光笑了下,倒沒想著高義不高義的,也許是熱薑湯喝得熏人,叫他啞了嗓子道,前半輩子都是借著老頭子的光,耀武揚威的,直到正要自己扛事兒的時候,才知道他什麽都扛不住,什麽都理不清。
崔紹眼眸垂著,將小爐上燒著的熱茶取下來,緩緩斟了一杯,給霍光推過去。
霍光握住茶杯,忽而笑了下,感歎,他當時真以為六皇子是天命所歸,一頭腦熱地聽他哭訴,為他做事,甚至於東窗事發之前,他都以為,趙彬是被謝鳳池陷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