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大祭之禮,本不必天子親至,卻實在與天子心事相關,一場禱問之禮,倒成了盛事。
當日,天子端坐祭台正前方,諸官也沐浴焚香,分列祭台左右。
一句“尚饗”念罷,太史局中兩位官員便迎向楚崧與左融,請其呈上佳卷,待接過卷冊,又念了一遍祭文,才要送至爐中。
不妨祭台上還未起煙,宮城東北角一座閣子竟先燃了起來。
眾人訝然,看祭台上動靜都停了,便都垂首等著天子的反應。
不想天子隻是麵色平靜地看了那方一眼,問向太史令道:“何不繼續?”
太史令忙稟道:“回陛下,神其有靈,兆不吉也。”
“何時再祭?”
“再待吉日。”
天子微微蹙眉,看他麵色踟躕,肅聲道:“若有言,不必遮掩,下一個吉日,是西南角再起火,還是西北角再生煙?”
楚崧聞此語,心中明白天子要做這場祭祀,並非認為祭禮有用,天子可是連神醫都舍得叫他放走的,一個連延壽養生都不期的帝王,怎麽會以為凶兆吉兆能左右太學試。
鬼神之後,不過是人心在纏鬥。
是誰京中放火,是誰將太學試卷進流言之中,是誰讓這場祭祀做不成?
連他,也分不清幕後之人是誰。
“陛下,或是卷冊不對,該當另擇佳卷。”太史令跪地道。
天子冷笑,“是哪一份不對?索性去將三千多份卷冊都拿來,一並給焚了,再有不夠,往年封存的也一並取來。”
太史令聞聲,再不敢抬頭。
日陽高升,東北角的動靜早已下去,正在場麵漸僵之時,立在楚崧與左融二人身後的一個太學博士出列拜道:“陛下,臣有奏。”
天子聞聲隻是輕輕揮手,便有內官開口道:“當奏。”
眾人視線過去,正見那博士執笏出班,朗聲道:“昨夜臣在太學外救下了三個書生,遇時正是深夜,街道尚無行人,那三個書生身後卻有數人追趕,皆兵刀在手,幸而臣昨夜自家中返值,尚有部曲護送,追趕之人見臣身後有勢,方遁了去,那三個書生卻意識混沌,臣便將他們安置下,今晨方見他們意識清明,五感靈醒,甫一見臣便高呼悔矣,求臣相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