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是喜歡我呀?”
白發男人抬頭捂住眼。
不期然間又想起她晶亮的眼, 如此問他。
是啊。
喜歡她。
即便她是什麽模樣,他總是會不受控製地,不由自主地, 像飛蛾撲火地,喜歡她。
喜歡的不得了啊。
少一魄,靈體到底是有損。
她又睡著了。
謝折玉沉默地去了桃林。
初至神山時, 瀛洲風雪太冷, 總是會眷戀這最神似故地,他常在十方洲。
他常常一個人效仿了她慣愛的模樣, 擇一花枝而倚, 坐在這十方洲桃林中, 往往一坐便是一整夜, 沉默地看著花開花落凋零, 金烏西沉入海。
他曾經無數次想到沈卿。
神山月色雖美, 然而終不是故鄉月,冷的凍人。
唯有想起她的時候,岑寂如死水的心裏緩慢地、繾綣地,一筆一筆勾勒出她的麵容,方才有幾分暖意。
他動了動幾近僵硬的眼, 站起身, 看著漫山遍野盛開的桃林。
這過去的百年,他也曾執筆, 試圖描繪出丁點念想。
昔年,謝家小郎君文畫雙絕,一筆難求。
然而, 越記得清晰, 越難求神似。
錦繡難現, 玲瓏筆折。
而今,她又重新出現在他麵前,鮮活的,明媚的,生動的。
他也想象過無數次聚魂後與她再度重逢的場景。
蓬山夜雨,共剪西窗。
而現在,他隻能仗著她什麽都不記得,像個卑微的小偷,試圖攥住留不住的天光雲影。
“謝折玉!”
沈卿不知何時醒來,悄悄地也尋來了此處。
她許是剛醒,還帶著點意猶未盡的困意,不自禁打了個哈欠,揉揉眼睛,倚在不遠處一枝桃枝上看他。
謝折玉動了,頃刻間,就立在她所在的那棵樹下,仰起頭望她。
斑駁細碎的光影在他眼裏跳躍,漆黑如墨的眼瞳裏好似染上了淡淡的暖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