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初時隻是瞻仰她。”
如同野史裏那些曾經擁戴她的子民一樣。即便後來他們罵她,辱她,恨她。
第二次將那顆頭顱捧在懷中端詳時, 道蓮清清楚楚地看見斷麵裏的紅白交錯。
血不再, 肉卻依然鮮紅, 清晰的筋脈, 一根無暇的白骨支於頸後。黑發一根不落,綿密若烏雲。
他輕輕地點過她的睫羽,她的耳珠。多年來的嚴於律己仿佛在這時徹底崩塌。
他違逆綱常,明知這舉措大逆不道,但他甘之如飴。
那樣叫人發寒的場景, 清雋少年做來卻如擦洗劍身一般尋常。
最細的針,最好的線。接好準頭,刺入皮肉,緩慢地將手揚起,再放下。生怕她疼了。
重新捧起縫合好的身軀時, 道蓮驚訝女帝肉身的彈性。比及活人也半點不差。
他將人笨拙地攏在懷裏,看了冰棺許久, 遲疑——真要將她放回這窄小的地方麽?
晝夜交替, 洞穴上方打進一絲灰白的光。
冰棺再度闔上, 卻不見棺中人影。
少年取檀木打一隻木盒, 帶著人回到了望仙穀。
他著了魔, 想求掌門舍穀中秘籍,逆天而行救回女帝。
那一日,掌門大駭, 叱責不過, 竟痛定思痛, 要燒去女帝屍身徹底入輪回。拉回這親傳弟子的魔念。
道蓮不願,受刑中聽得消息,不顧一切使禁術破開暴室拔劍與掌門對峙。
那日,一向清靈閑適的望仙穀雨雪連天,叫全師門都驕傲的少年滿身鮮血抱著那具身體,頂著師兄弟們驚悚又厭惡的目光長跪石階不起,自請出穀,永世不歸。絕道蓮此名。
掌門哀慟,卻始終不舍。
還好,師叔虛風歸來。笑著扶起他,春風一般和煦,道:
“道蓮,師叔給你想個折中的法子?”
他那時單純,真信以為真,感激涕零。
未想,他們隻是想拖延機會燒了她,徹底了斷他的念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