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將頭壓地更低:
“是。”
裴既明久久不曾再出聲, 四周隻餘矬子磨動玉石的聲響。銜枝站地腳軟,身體要支撐不住了。他才道:
“再打一葉水來。”
銜枝腳底下輕晃了晃,又照做, 心頭有些微小的焦慮。
裴既明卻不放過她, 時不時便要她打水。蓮葉都要被薅禿了。終於等到他就著池水洗手, 施施然擦去水珠。銜枝鼻尖上已經凝聚了一小顆汗珠。
他突然問:
“為何一直低頭, 抬起來。”
銜枝沉默地頓了會。
那聲音隱含不愉:“抬頭。”
她深吸一口氣,這才麵無表情地抬起臉。一下正對上他深邃的鳳眸。暗色裏藏著鷹一般的銳利。
他在審視她。
銜枝的眼眨了眨,慢慢重新對上他的眼。
他坐在窗下,清貴淡漠。手邊還放一本書。
她小小恍惚了一下。
這場景莫名熟悉。
見她走神,裴既明驀地出聲:
“人雖在, 心卻飄出了天外。你,還留戀人間?”
銜枝紅唇抿抿,暗惱他威脅,隻好慢慢把眼珠子遊回來,看著他壓迫氣息十足的眼, 心跳如擂鼓,一字一句:
“直視神尊屬為不敬, 不遵天規尊卑, 罪徒是以回避。”
他依舊不放過她, 繼續譏諷:
“你也知道規矩二字?”
“罪徒從前愚鈍, 已在改過自新。”銜枝把眼轉到一邊, 低聲。
“好。你要如何改過自新。”
悄然蹙了一瞬眉,她道:
“罪徒…願受尊上一切責罰。”
那人伸出戴著玉珠的左手,撐起臉, 偏頭掃視她, 忽地嗤一聲:
“我, 責罰?如此說來倒顯得是我蓄意刁難一個小弟子。”
銜枝拳頭發硬,又低下頭匆匆:
“罪徒不敢。”
裴既明的眸子冷了一瞬,似是不悅銜枝此舉,默了一會,驟然毫不留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