養心殿的門大敞著, 偶爾有幾陣風拂過,將殿內的沉悶死寂驅散了幾分,曹裕倚著門框半蹲在地上, 仰頭間俊朗的眉峰緊皺, 開口的語氣也有些許不善:“秦老頭,這種話我再聽見, 你的腦袋我也照砍不誤。”
“我說曹大人, 曹小將軍,我平日裏待陛下如何, 你還不知道嗎。”被曹裕這麽一衝,秦太醫委屈的直跺腳,話都說的有些不利索了:“我是行醫的,我還能說假話不成,若這時日短了還有可能, 這麽久了,就是太上老君來了也沒救了。”
曹裕沒了聲響,有些痛苦的抱了抱頭, 謝晏詞沒有子嗣和親族, 如今前朝的政事都是他在把控, 那日砍了言官的腦袋, 雖平息了一波輿論,但修皇陵一事被他一拖再拖, 時間久了就出現了另一派說法。
說他與謝晏詞不和, 覬覦皇位已久,才不願皇上入土為安。
他行得端坐得正, 旁人說他有不臣之心, 曹裕是不怕的。
但謝晏詞還沒咽氣, 就要送他“入土”,這話傳到曹裕耳朵裏時,把他活生生氣的半死。
“我知道了,明日上朝時,我會提請......修皇陵......”曹裕閉上眼,聲色麻木沉痛,他最清楚,到了如今,不過是捂著耳朵在一廂情願。
在戰場上受了再重的傷都不曾哭過的人,即便早做好了心理準備,真的到了這一刻,曹裕垂頭埋在敞開的膝蓋間,避著人抹了下眼淚。
站起身時,曹裕極快的別過了頭,不肯叫一旁的秦太醫瞧見他泛紅的眼圈,但那青石磚上的一兩點水色,還是暴露了少年人難得的脆弱。
每過數日,參湯和藥才能喂進一碗,謝晏詞如今這口氣,全靠他原本的好身體吊著,躺了這麽久,就算是有宮人日日照拂,也避免不了的脫了像,曹裕在紗幔之後站了一會,終究沒鼓起勇氣去撩開,勾了把椅子,坐在榻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