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幕紛紛揚揚的灑下, 西北的黃沙被覆成了無邊無際的空茫。
此後餘生的所有日子裏,祝聞語都沒能忘記那個冷峭的冬天,歲暮天寒之中, 守在錦陽的信使傳回了一則消息。
謝晏詞禪位於臨崇九皇子, 曹裕任國師,輔佐新帝, 監理朝政。
一經昭示天下, 萬民沸騰,謝晏詞隻短短在位十幾年, 但那天錦陽城長街十裏,皆是嚎哭的民眾,勝過史書記載下的千言萬語。
祝聞語握著那書簡,站在窗前久久不能回神,冷冽的風催開窗子, 霜雪和極寒簇擁而進,侵潤進骨縫之中,她卻好像無直覺一般的佇立著。
她聽見空靈的一聲, 似琴弦斷開的音, 微弱又清晰。
“陛下, 怎麽不關窗子!會著了風寒的呀!陛下, 你怎麽了......”進殿的春錦看到這幕,小跑著上前替祝聞語和上窗子, 回頭卻見那人已是淚流滿麵, 偏偏那唇角又倔強的彎起。
“好,好......”她又哭又笑, 念著無人能懂的呢喃。
錦陽城裏, 不再有那人的消息傳來, 天地間,無人知曉那退了位的少年天子,究竟去了哪裏。
過了很久以後,祝聞語才明白了那日在窗前,她聽到的聲音是為何。
那是屬於她和謝晏詞這十餘年的,一個潦草尾音。
祝聞語冥冥中知曉,她和謝晏詞這小半生的孽緣和羈絆,都要似漫天的飛雪,消散在塵世間了。
又是一年雪窖冰天,燕昭和燕忱十一歲了。
春錦反複仔細的翻看著錦陽送來的賀禮,依舊是準備周全,唯獨少了一樣東西。
“陛下,每個錦盒都翻過了,沒有書信。”
聽此言,祝聞語眼睫顫了顫,手中的紙一點點掐緊,過了良久,又慢慢鬆開,任由它落進腿邊的小爐裏,被火焰吞噬。
那之上雋秀的字跡被一點點燃成了灰燼,歸於虛無,十年來唯一的回信,終是未能寄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