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熱的生命力慰藉了他的不安◎
含輝堂內紫釉七星燈燭火曳曳。
謝青綰那日著涼還未好全,掩著帕子低咳了兩聲,才煎好的湯藥晾在案上,散著清苦的藥香。
芸杏捧著檀木匣,小心翼翼地奉至攝政王麵前。
謝青綰端坐於他對麵,幽靜從容,藏在袖間來回撥弄的十指才泄露出一點緊張:“一份薄禮以謝殿下關照,還望殿下不棄。”
顧宴容目光落在那隻打開的木匣上,骨節分明的長指摩挲過衣料,在玄黑色的映襯下更見銳利冷白。
她送的是一襲玄黑色寢衣,暗紋鉤織細膩,觸感柔軟如雲。
大約是事先清洗過,衣物熨得妥帖平整,帶著點似有若無的暗香,與她身上的體香相近。
寢衣自是極為私密的貼身之物,顧宴容指腹擦過袖口平整的刺繡,饒有興味地抬了抬眼。
謝青綰拿瓷勺撥動湯藥,**起嫋嫋的白煙。
她娓娓道:“這是雲水絲綢,用樾湖獨有的針法鉤織成料,再經明馥葵、華胄蘭、冬漿葵等套染過七重,方可染出純正的黑。”
這位攝政王每件衣袍用的都是天下頂好的料子,一匹千金。
謝青綰備這份禮,為的是表達誠心與謝意,倒並不指望他會貼身穿著。
顧宴容一手搭在案角,輝明的燭火寂靜在他眼底:“為何是寢衣?”
謝青綰沒料到他會有此一問,嗓音綿啞地“啊”了一聲。
腦袋微偏,顯然有些迷糊。
她眼睛生得圓,燈火映照下格外透亮:“雲水絲綢細膩上乘,最宜貼身穿著,故才做了寢衣。”
顧宴容摩挲的指尖一頓,抬眼時語氣多了幾分微妙:“王妃有心了。”
他神色不若往常那樣輕淡,像是夾著點駁雜的意味。
隻是攝政王一貫寡言,她雖一頭霧水,卻也無可深究。
顧宴容吩咐下人收好檀木匣,並不急於離開,低垂著眼不緊不慢地等候她用完湯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