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如被剝去紅殼的荔肉◎
謝青綰燒得昏沉,模糊間感知到喂至唇邊的熱藥,無意識地小口吞咽。
她嗅到一點熟悉的氣息,不知因何聚起一絲氣力,勉強張開眼。
攝政王熟練利落,毫不拖泥帶水喂了藥。
他眉眼裏藏著疲怠,顯得矜漠與冷感更盛,卻極富耐心地將謝青綰照顧得細致入微,嗓音低緩:“接著睡。”
一晌昏沉,醒時光火昏暗。
謝青綰揉著脹痛的腦袋輕哼出聲,勉強支起身子,才恍惚發覺自己身上的冠服早被換作了舒適的寢衣。
撩起床帳,外頭天還未亮,看不清室內的陳設,隻似乎是在一處驛館落的腳。
謝青綰掃視過一圈,忽然擦見窗下幾案上,一道人影正倚在軟靠間闔眸假寐。
外頭輝明的燈火映落而下,她好半天才適應這樣的黑暗,隔著晦暗的天色看清了攝政王眉心深深的倦意。
他為這次上巳節祭典已接連數日夙夜不懈,出行的路上都還在批著堆成小山的文折。
眼下歇在驛館,她與攝政王名義上乃是夫妻,自然沒有額外多要一間房的道理。
這位素來講究的攝政王將床榻讓給她,自己在坐榻上將就了半宿。
他似乎分外疲倦,連一貫的銳利與警覺都鬆怠了下來。
謝青綰不忍驚擾他,隻是喉間幹渴得要燒起來了。
有那日打碎水壺驚動玄甲衛的前車之鑒在,她吸取教訓,放輕手腳下了床,扶著床沿緩緩摸到不遠處的矮幾。
壺中水早已涼卻,謝青綰輕弱如一片薄羽跪坐在幾案旁的蒲團上,緩複著眩悸與乏力感。
她斟了盞冷掉的茶,才喝下小口,身後響起男人微冷的聲線:“醒了。”
謝青綰嚇得手一顫,茶水霎時濺濕了柔軟的寢衣。
襟前的涼意激得她渾身一凜。
一隻骨節分明的手橫插過來,取下她手裏隔夜的冷茶,淡淡朝外吩咐道:“燒壺水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