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是大年三十,可江懿卻仍起早換好朝服,預備著進宮裏見洪文帝一麵。
他剛回燕都時,洪文帝曾托人給他送了消息,說他舟車勞頓,歇息幾日也無妨,有什麽事等年後再說。但江懿領了洪文帝的情,卻並不打算在家休息。
自己多年未回燕都,朝中動向全靠陸繹風的書函告知,若再不露麵,怕是真要給他架空了。
他穿了一身絳紫色的朝服,沒批大氅或披風,在凜冽的晨風中顯得格外單薄,剛下了馬車,便有人湊了過來。
來人一身緋色的袍子,有一張幹淨的年輕麵孔,手中拿著象牙芴板,親切道:“請問是江大人嗎?”
江懿抬眸,發現是個從未見過的生麵孔。
“你是……”
“下官浦硯,字子墨,兵部侍郎……”浦硯又行了一禮,“久仰丞相大名。”
兵部侍郎……
江懿心中思索著這「兵部侍郎」是什麽來頭,麵上卻依舊謙和有禮:“浦侍郎年輕有為,甚好。”
浦硯連忙自謙:“與江大人比,下官還差了很多,江大人真是折煞下官了。”
江懿笑而不語,一邊聽著他在一邊虛與委蛇,一邊向金鑾殿走去。
如果自己沒記錯,每月定時發俸祿般往隴西遞的幾封彈劾折子裏,大半是兵部尚書的手筆。
一般這些折子都是侍郎起草,遞給尚書過目,沒問題後再謄寫一番做定稿。
若浦硯說他不清楚自己頂頭上司每日致力於找江懿的茬,江懿斷然是不信的。
“這兩年隴西多虧了有江大人守著,百姓才能安寧,我們這些在燕都的也能放不少心……”浦硯繼續絮絮叨叨著,“隻是下官有些話,不知當講不當講,怕講了惹江大人不快。”
江懿聽到他這話,動作微微頓了下,唇角勾起一個溫柔的笑:“今日大年三十,既然浦侍郎覺得要說得話聽起來不如意,那便還是不要說了。待過了年關,浦侍郎願怎麽說都無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