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揚的笛聲傳來時,薛玉潤剛抿了口茶。
她咽下花茶,聽了一會兒,“嘖”了一聲。
難怪他願意讓她留在太清殿練箏,原來這就是楚正則心裏打的主意啊。
《鳳求凰》跟《慶四時》的難度不相上下,楚正則出招,她哪有不接的道理。
薛玉潤轉了轉手腕,抬手便續上了箏音。
箏聲初時輕快明朗,跟《鳳求凰》的笛聲倒是相合,很像是琴瑟和諧那麽一回事兒。
但聽著聽著,楚正則微勾的嘴角就逐漸地放平了——這分明是一首《哭風月》!
果然,不多時,輕快轉為幽怨,似孤女顧影自憐的嗚咽——這是個負心漢為榮華富貴、拋妻棄子,最後被清官斬於刀下的故事。
楚正則眉頭一蹙,也不管箏聲還在繼續,他徑直將笛子放在唇邊,硬生生地插進了箏聲之中——他和了一曲《花好月圓》。
《花好月圓》的笛音明朗歡喜,與幽怨的箏音格格不入。而且笛聲進得晚,薛玉潤彈完《哭風月》,《花好月圓》仍在耳邊縈繞。
想要靠歡喜的曲意壓過她的悲音?
薛玉潤“哼”了一聲,也不想著要休息一會兒,立刻接了一組《碧血丹心》。
霜風悲號,飛沙動地。
箏音很急,急得就像馬踏骸骨的戰場上,爭鳴的刀劍。箏音也很強,強得像箭碎鐵衣後,鐵骨錚錚的怒吼。
楚正則放下笛子,深深地歎了口氣。
*
太清殿外,顧如瑛忽地止了步。
她聽完了半曲《碧血丹心》,什麽話也沒說,轉身就走了。
跟著她的使女一時都有點兒恍惚,等顧如瑛往回走了幾步,她才匆匆忙忙地跟上去:“姑娘,您不是要去給陛下請安的嗎?”
楚正則說了不讓小娘子們去太清殿找薛玉潤,可沒說不許她們去找楚正則。顧如瑛是他的嫡親表妹,去給楚正則請個安自然也沒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