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日,皇上登殿,請來了白袁,他如今的身份畢竟是扶南的傳詩人。
塗阿伽薨歿於大堯境內,是要遵循扶南的習俗,遙祭扶南王的。
喪儀祭典商討的過程中,眾臣肉眼可見,皇上身體越發不好起來,話說得稍長些,便會憋氣。
想他從前即便是病懨懨的,還總是有一股子精氣神支撐著,懈怠鬆散的皮囊下麵,包容著一顆精明的心。
可這一回,他數次心不在焉,光是傳詩人的名字就喊錯了好幾次。
更要命的是,他的咳嗽越發厲害了,近前的臣子們,幾次看見他用來掩住口鼻的帕子上,沾著斑駁的血痕。
議事散了,皇上獨自坐在殿上,對著空****的大殿出神。
可歎老天,可能看盡人間疾苦,垂憐大堯孱弱的天子,在已經幾近立冬的時節,讓戶外暖得像煙花三月。
終於皇上起身,向布戈吩咐:“陪朕去南墨西堤走走。”
皇上骨子裏是個風雅的人,可惜生在帝王家,容不得他日日詩酒年華。
近一年發生的事情,越發讓布戈認定,皇上從前的荒唐都是做給他想要對付的人看的,比如顧桓、比如文家。
這樣一想,便也心疼起他來,近些日子,他不裝了,是因為路快要走到頭了嗎?
布戈心中動容,想都順著他,但轉念還是勸道:“王爺說,您上次嗆煙傷肺,需要靜養……想看景色,待到春暖花開……”
其實白晝身子的病狀,是王爺用藥造出的假象,主要為了給白袁看的。
白晝抬眼,眸子正對上布戈,見他這副神色,就知道他心裏怎麽想的。
不曾想被他這眼神勾起心裏一陣傷懷,像是想起曾在現實裏那段活不好又死不了的陳年舊憶,下意識的脫口而出道:“或許沒有來年了呢。”
布戈不知內情,更確信皇上的身體已經風燭殘年,聽了心裏紮得痛,眼眶竟然紅了,道:“陛下您萬歲,怎麽能這麽說呢……”